任菁菁裹着湿发走出浴室时,床头充电线正随着手机震动微微颤动。
“涂腾”两个字在来电显示框里跳跃,她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半秒,喉间忽然发紧。
窗外的树影扑在窗帘上,随晚风晃成细碎的斑驳。
“我在虹桥机场。”电磁波滤过的声线带着奔波后的沙哑,尾音却扬得轻快,“培训结束了。”
任菁菁无意识攥紧发梢,水渍在窗台晕开小小一滩。
玻璃窗映出自己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那你回来后是不是就可以正式转正了?”
听筒里传来机场广播遥远的回响,混着衣料摩擦的窸窣,仿佛能看见他抬手看表的动作。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金属窗棂的凉意渗进掌心,直到涂腾那声闷笑传来:“可能吧。”
赴沪前院长已暗示得足够明显,但因事未竟,他始终未敢妄下断言。
因为他的回答,悬着的心跳落回原处,任菁菁忽然闻到发间残留的茉莉香。
“你回来后,我要吃滚烫的葱烧海参,海参要发得蓬松的那种。”
“好,明晚六点。”涂腾语速突然加快,背景传来登机提示音,“还有其他想吃的微信上发我……”
“等你回来。”任菁菁截住话头,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画了个月牙。
通话结束的瞬间,夜空中的月亮刚好挣脱云层
*
暮色把三源里市场的铁皮棚顶染成琥珀色。
最后一缕斜阳卡在胡同口的银杏树杈间,金叶子簌簌落在水产摊的遮阳伞上,惊得铁皮桶里的大闸蟹吐出一串泡泡。
涂腾下班后便迫不及待去到菜市场,看着微信对话框上的菜名依次采购。
来到菁菁家门口,时针刚刚划过七点。
屋里的女孩儿正躺在沙发上啃苹果,门铃声响起,她立刻弹坐起来,光着脚丫子跑去开门。
深秋的穿堂风掀起窗纱,门外站着的人肩头落了一片银杏叶,深灰色大衣裹着浅蓝衬衫,左手拎着的塑料袋簌簌作响。
任菁菁瞄了眼他充血的指尖,立刻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需要我帮忙吗?”她慢悠悠跟在男人后面。
“不用,你等着吃就好。”涂腾的声音从厨房暖融融地漫出来。
任菁菁倚靠在门框边,看着料理台上摆满的“食材”,眉头紧蹙。
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报那么多菜名,尤其是海鲜,价格都不便宜。
他一声不吭都买了,这个月总不能只喝食堂的免费汤吧。
涂腾正清理着海参,转头便瞧见她担忧的模样。他一眼便看出她的眉宇为何而皱。
“菁菁。”他忽然俯身凑近,潮湿的海腥味漫过来,“回去的车钱,你能借我点儿吗?”
喉结滚动着停顿,唇角绷紧成严肃的直线,眼底却晃着碎光。
女孩惊鹿般抬头,闻言立刻拿出手机,屏幕倏然亮起的光晕映在她鼻尖:“要多少?”
指尖已经悬在转账界面,“三万?五万?够吗?”
涂腾撑在瓷砖台面的手指蓦地蜷起,他别过头闷笑,震得胸腔发颤:“逗你的,我有钱。”
任菁菁有些不信,规培生的补助津贴能有多少,她迈步走到他身侧,轻声道:“涂腾,跟我不用客气,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还有奶奶要照顾。”
她身上好闻的茉莉香,悄然渗入鼻腔。涂腾呼吸微滞,偏头时侧颈线条绷紧,正撞进她灼灼的目光里。
女孩攥着手机指尖发白,居家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半枚红痣,晃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