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娘子舍了一大把铜钱,默默祝祷:
“佛祖保佑我娇娇儿身康体泰,我家乐善、好德早觅如意郎君,保佑我四福斋客似云来、日进斗金,还有啊,那抢了我生意的,叫他走路跌跤、百事不顺……”
一旁的僧人放下一碗七宝五味粥,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渐渐走远。
郦娘子眼睛一睁:“哎,我还没说完呢!师傅!”
郦娘子悻悻地扭头进门,四福斋内生意兴隆,茶客满座,茶博士往来穿梭,忙着招呼客人。
“哎呦,刘大官人来了,今儿吃什么茶?”
“七宝擂茶,不要姜。”
“好嘞,说话就到!”
“这桌再点一盏茶。”
“哎,来了来了!”
柜台里琼奴低头算账,郦娘子迫不及待:“我娇娇的金锁送来了没有,可别误了好日子。”
琼奴忙从怀里取出红绸打开,露出一块精致的长命锁。
“送来了!哪敢误了您外孙女儿的百日呀。瞧您,这一早上都问几回了?日子还早着呢。”
郦娘子哼了一声,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骄傲道:“这可是郦家头一个大宝贝,我的小心肝哪,她的百日顶顶要紧!”
琼奴失笑:“晓得了,娘,厨下的铁锅还有些旧茶器可都得换了。”
郦娘子不耐烦地挥手,转身往厨房走:“换了换了,这些小事往后你自己掂量。”
琼奴笑着点头,正要继续看账,无意瞥过刚进店的几个人,脸色骤然一白,失声道:“娘!”
郦娘子诧异:“又大惊小怪的,沉不住气!”
她一转身,眼前呼啦啦涌过来四个人,七嘴八舌地给她行礼。
“婶娘一向可好!”
“婶娘万福!”
“两年不见,婶娘叫咱好找哇!”
“侄儿给您问安了!”
这四人满脸笑容,万分热情,郦娘子面色却刷地一下全变了,忙把金锁揣进怀里,严厉地质问:“你们来干什么!”
郦家花厅里,寿华和妹妹们正在翻看各人给孩子准备的百日礼。
好德头上顶着半个拳头大的莲花灯碗,在众人面前晃晃悠悠走了几步。
“你们看,我特意叫灯匠做的,灯碗里还坐着个胖娃娃,照着娇娇的模样刻的,元宵节那天顶在头上,多好玩呀。”
乐善不客气道:“四姐姐,范家是富贵之家,二姐的阿婆又爱挑理,恁地叫人笑话你孩子气。”
说完,她拿出一副纯金脚镯:“我寻最好的金匠打的,玉兔拜月,娇娇不就是只小兔儿嘛!”
寿华不悦:“小五,说话没个大小。”
乐善浑然不觉,凑到大娘身边,语气天真道:“大姐姐,哪,你听。”
她拿着金脚镯晃晃,铃声清脆。寿华没绷住冷脸,纤纤十指一戳她的额头:“你呀,被家里纵坏了,往后出去了,可不许再这么娇蛮。”
好德罕见地低了头,攥住灯碗不说话了。
康宁从妹妹手里取过灯碗:“你们说要是将这灯碗做成核桃大小,在这儿嵌上耀眼珠翠,洒上香花水儿,元宵节簪在发间岂不应景?”
好德灵机一动:“还可以做成牡丹的,就放在咱家香铺里卖。”
乐善笑道:“这要是顶在头上,不小心把头发给燎了,明年就得脑袋光光了!”
众人都笑起来。忽然,外面传来春来慌张的声音。
“哎,你们什么人呀,随便往里闯呢!你们不能进去!”
众人愣住,纷纷站起来,出门探看。
院子里,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扯着身后的儿子,直接往里闯,口里嚷嚷着:“我要见娘子!我要见郦娘子!”
春来拦住:“不成,主人家都没发话,你往哪儿闯呢?等我去通报。”
少年重重将春来一推,怒声道:“我们来寻亲的,你走开!”
春来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大家赶到,寿华亲自上去扶起春来:“没事儿吧?”
春来泫然欲泣地告状:“大娘子,三娘子,他们非要闯进来,怎么劝都不听,好生无礼。”
寿华点点头,向二人道:“婢子无知,怠慢远客,还请见谅。冒犯问一句,客人打哪儿来,与郦家可关亲?”
康宁将二人上下一打量,微微笑道:“大姐姐,郦家亲眷一个不少,从前都是见过的,这二位远客很面生,别是寻错了门吧。”
乐善好奇地问好德:“你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