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虽说她是浮夸了一些,但绝对是实话实说,可惜,有的人眼瞎心盲,什么都听不进。
“良言苦口,王爷不爱听,我便不说话了。”
殷皎皎将头一扭,发丝划过萧元驰的鼻翼,撩出一股草药香,她肩头的伤口虽然好了大半但仍需上药,内服的汤药也是日日不断,顶着这么个病歪歪的身子还能如此上蹿下跳,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天赋。
萧元驰便在她耳边轻呵:“不说?费尽心思要见我,只是为了告雪芝一状?王妃的大义就这么一点点?”
这到点醒了殷皎皎,她忙回过头,不想萧元驰挨得近,这么一动作,两张唇就这样擦上,殷皎皎头皮一紧第一反应便是僵住,可呼吸相闻的距离,僵住更不妙,她眨眼,睫毛又像是扑上了他的面颊。
殷皎皎更慌了。
明明是老夫老妻也不知慌什么。
她心里啐道,又抬眸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下一刻,萧元驰便吻了上来。
这人的吻向来凶猛不讲情面,总是又深又长,榨干喉头所有空气,这回也一样。
不,这回不大一样,这回更急切,风火如林般侵入,殷皎皎呜呜着推,推不动,萧元驰揽住她的手臂像镣铐,一寸寸收紧,不留一丝空隙,想要将她压进他的胸膛里。
他们站在营外一个不大显眼的林子前,风吹着刚长出新叶的小树,树叶沙沙在头顶作响,不远处便是劳军的场地,第一批将士被组织出来,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吵嚷着推搡着偶尔还喝彩。
所有的声音都在殷皎皎四周盘旋,提醒着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萧元驰这么个前任大将军,现任凉州都督,在将士中接近神一般的存在,现下却急切的拥着她行私密之事,且,随时随地会被发现。
委实是失了身份,偏她受用。
推搡渐渐变为抓住他的衣襟。
这个男人有时是这样,会做些令人误会的行为,让她误以为,两日不见,他也想她。
“王爷——王妃——人已经——”
苏正清连呼带喊跑上前来,还差几步路的距离被秋茗挡住,他忙止步,只瞥了一眼就赶紧转身。
他拍着胸口正要感激秋茗的及时阻止,便听身后,一声森然的声音响起。
“苏正清,滚回来说话!”
苏正清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转回身,在接触到萧元驰堪称杀人的目光时,嗖得垂头看地,然后小步挪动上前。
“王爷,王妃。”他道,“那人捉住了,如王妃所料,确实有点东西。”
他低着头朝后招手,顷刻便有一人被押了上来。
萧元驰已经收敛好神色,除却衣襟有些松外,毫无破绽,他背过手审视那被提来的男子。
普通士兵的装扮,须发白了一半,皮肤纹路纵横,他垂头丧气被两个亲卫架着,猛一看,再寻常不过的老兵,但萧元驰打量了一遍有了计较。
“王爷。”殷皎皎好容易喘匀了气,道,“这人有问题!”
“是细作。”
“没错!他……”殷皎皎顿了顿,“你早就知道了?”
“何须早。”萧元驰踱步上前,示意男子的手,“他手上的老茧和伤口显示,他擅长的兵刃不是大雍普通士兵所使的长枪,而是短刃兵器,再看他仪态,明明是个年轻人虎背熊腰,腿脚强健,偏要扮做老者,不是细作,难不成是来唱戏?”
苏正清一拍掌:“王爷说的是,方才王妃打他身边经过,听他一个劲的拉着别人聊军粮遭劫之事,心中生疑,便叫末将去探他的虚实,这一探真就探出了问题。”
他说着踹了那男子一脚,踹的那人不得不跪下。
“南雍小儿!要杀就杀,老子不怕!”这男子叫嚣着要站起,可被亲卫摁住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瞪住殷皎皎,“臭娘们!早知你就是秦王妃,老子方才便”
他卡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喉咙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扣住了喉管上几点关隘,他是习武之人,知道只要稍稍一用力,他的脖子就会断掉,他惊恐的望着那手的主人。
殷皎皎也望着那手的主人,萧元驰面无表情,单手扼住了这粗豪汉子的脖子,竟是轻松将他提了起来。
这汉子不比萧元驰矮,站直了才发现是如此高大强壮,可在萧元驰手上,他动弹不得,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
萧元驰勾起唇角,笑的煞气十足:“你们谛戎的规矩,放细作至少四人以上,说出名字,我给你一个好死,不说……”
他眼底闪过杀机,“你们谛戎细作都会在胸口纹身里藏自己家族的名号徽记,你猜,我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送他们下去见你?”
此言一出,那名细作眼睛瞪得更大了,连后头的殷皎皎也是一怔。
坊间有关萧元驰的流传有许多,肃杀的,碾压的,不择手段的,威风八面的,作为神屠将军,大雍战神,他定然是强横又危险的,这没问题。
但两世为人,殷皎皎都被摈除在萧元驰的正事之外,她所见的,大都是他在王府的一面,将军的一面也只局限在他得胜还朝时的意气风发。
这般凶横又血腥,开口便是杀人全家,令人诧异,诧异之余,她又疑惑,左右都是死,这样的威胁对于一个貌似潜伏敌国的细作来说真的有用吗?
那人先是猛烈的挣扎,可后有亲卫压制前有萧元驰扼住脖颈,他的挣扎毫无用处,反倒令萧元驰挑了眉。
“看来你是不信,无妨。”他放开他的脖子,“这两日,燕州都督也给了我一份名单,挑挑拣拣,还剩下一些,有姓陈的,姓卓的,还有个……”
他似是想不起似得,曲指敲了敲额角,一下,一下,引得那细作紧盯,他又恍然,“姓冯的。”
细作吞了下口水。
“这姓冯的不错,颇有头脑,我们谈的很愉快。”萧元驰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想要的,于是,他道“皎皎。”
殷皎皎啊了一声。
“过来。”
她不明所以的上前,还有半步远时被萧元驰牵住,那只差一点就掐死一个壮汉的大掌裹住她的手,一边细细揉捏她的掌心,一边道:“你想一想,我的王妃能一眼就看破了你,究竟是她一个小姑娘天生慧眼识人,还是你的同伴已经将你供了出来?”
殷皎皎和细作同时愕然,不消须臾,细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受不住了。
“秦王饶命!我说,我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