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洋降头术。”李承道的声音低沉沙哑,他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沾满血污的黄符,“用孕妇经血和婴儿胎发绘制,专门镇压怨气极重的婴灵。”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角落的冰柜上——柜门缝隙里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林婉儿正要上前查看,头顶的灯泡突然剧烈闪烁。黑暗中,婴儿的啼哭声骤然放大数倍,尖锐的声波震得人耳膜生疼。李承道猛地将林婉儿推开,一道黑影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重重撞在墙上。借着短暂的光亮,他们看清那竟是一具浑身腐烂的婴儿尸体,背后生出蝙蝠般的肉翼,指甲长如匕首,泛着青黑色的寒光。
“桃木剑刺眉心!”李承道大喝一声,手中拂尘甩出,墨线化作金丝缠住婴尸的翅膀。林婉儿纵身跃起,桃木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婴尸,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婴尸发出刺耳的尖笑,腐肉剥落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倒钩状的牙齿,朝着林婉儿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林婉儿趁机再次挥剑,桃木剑径直刺入婴尸眉心。婴尸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然而,黑水落地后并未消散,反而迅速汇聚成一个人形,正是白天在停尸间见到的女尸李素琴。
“还我孩子……”李素琴的声音空洞而冰冷,眼窝里爬出的蛆虫落在地上,很快化作黑色雾气。李承道迅速掏出八卦镜,镜面映出李素琴扭曲的脸,镜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画面:雨夜,李素琴痛苦地躺在手术台上,王有德和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巫医站在一旁,巫医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
“原来如此。”李承道收起八卦镜,“王有德为了得到巫医的邪术庇护,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儿。李素琴,你被做成了养尸,孩子则被炼成了杀人工具。”
李素琴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身上的尸斑泛起红光:“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整个地下停尸库开始摇晃,墙壁上的符咒纷纷燃烧起来。李承道知道,这是李素琴的怨气即将失控的征兆,一旦爆发,整个小镇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婉儿,快布置镇尸阵!”李承道大喊。林婉儿迅速从行囊中取出五根镇魂钉,分别插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又将墨线缠绕在钉子上,织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然而,就在阵法即将完成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的墨线突然绷断,镇魂钉被震飞出去。
“没用的……”李素琴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婴灵已经和火葬场的地气融为一体,除非找到巫医的命蛊,否则谁也阻止不了!”她的身体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雨,每一滴血落在地上,都长出一株开着黑色花朵的诡异植物。
李承道和林婉儿被逼退到墙角,桃木剑和拂尘在血雨中挥舞,勉强抵挡着黑色植物的攻击。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突然想起李建国提到的巫医住所。“婉儿,我们走!找到巫医,或许还有转机!”他甩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作火焰驱散血雨,两人趁机冲出地下停尸库。
当他们赶到巫医的住所时,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房屋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林婉儿在灰烬中翻找,突然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一个青铜小盒,盒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蛊虫图案。
“小心!”李承道话音未落,青铜盒突然自动打开,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窜出,直扑林婉儿面门。林婉儿反应迅速,桃木剑横挡在面前,小蛇咬在剑身上,瞬间化作一滩血水。然而,血水接触到地面后,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血阵,将两人困在中央。
血阵中,无数婴儿的虚影浮现,他们伸出腐烂的小手,抓向李承道和林婉儿。李承道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咒语,道袍上的云纹泛起金光,形成一道防护罩。林婉儿则挥舞桃木剑,剑气所及之处,婴儿虚影纷纷消散。
“这是血祭大阵,巫医一定就在附近!”李承道大声说道。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通过罗盘残留的气息感应巫医的位置。片刻后,李承道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在西北方向的废弃医院,我们走!”他话音刚落,血阵中的婴儿虚影突然疯狂涌来,利爪几乎触及林婉儿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甩出一张镇魂符,符纸化作金龙冲破血阵,将虚影尽数驱散。
废弃医院的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斑驳的墙皮如同剥落的尸皮,破碎的玻璃宛如空洞的眼眶。李承道的铜铃发出急促的震颤,铃舌碰撞出的声响混着夜风,像是某种古老的警示咒文。林婉儿握紧桃木剑,剑穗上沾染的黑血已经凝结成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师父,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林婉儿压低声音,鼻尖翕动。医院大门敞开着,腐臭与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比在火葬场地下停尸库时更甚。李承道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逆时针旋转,表面的八卦纹路渗出黑色黏液,沿着铜盘边缘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两人刚踏入大厅,头顶的消防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满地狼藉。担架床翻倒在血泊中,点滴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墙面上用鲜血画满了同心圆,每个圆心都镶嵌着一枚婴儿的乳牙。林婉儿的桃木剑突然剧烈发烫,剑柄处的朱砂八卦图渗出细小血珠,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淌。
“小心!”李承道猛地拽住林婉儿的后领。一道黑影从天花板倒挂而下,青铜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手中骨刃直取林婉儿咽喉。林婉儿翻身滚地,桃木剑横扫,却只削断了对方黑袍的一角。黑袍人落地时发出孩童般的尖笑,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南洋降头师?”李承道瞳孔微缩,从袖中甩出三张镇魂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三团幽蓝火焰飞向黑袍人。黑袍人不闪不避,任由火焰烧在身上,却在火苗触及皮肤的瞬间,分裂成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分别从三个方向扑来。
林婉儿挥剑迎击右侧的身影,剑刃却穿透虚影,砍在墙上溅起火星。左侧的黑袍人趁机甩出一条锁链,链头的倒钩勾住她的腰带,猛地一拽。林婉儿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被拖向对方怀中。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甩出墨斗,金丝缠住锁链,大喝一声:“破!”
锁链应声而断,黑袍人发出刺耳的尖叫。三个虚影重新融合,青铜面具出现裂纹,露出面具下半张布满蛊虫的脸——无数细小的肉虫在皮肤下蠕动,在鼻梁处汇聚成第三只眼睛,开合间渗出绿色黏液。“想要救那医生的儿子?”黑袍人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先过我这关!”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血色藤蔓破土而出,缠绕住李承道的脚踝。林婉儿挥剑斩断藤蔓,却发现伤口处涌出黑色液体,瞬间又长出新的藤蔓。黑袍人趁机抛出一个陶罐,罐口爬出密密麻麻的食尸蚁,如同黑色潮水般扑向两人。
李承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拂尘上,墨线化作火蛇席卷食尸蚁。林婉儿则冲向黑袍人,桃木剑带着凌厉的剑气刺出。黑袍人怪笑一声,身体突然膨胀,皮肤裂开,钻出一只巨大的人面蛊——人面蛊的五官与李素琴极为相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倒钩状的牙齿。
“这是用孕妇怨气炼制的尸蛊!”李承道面色凝重,迅速结印,“婉儿,攻击它的眼睛!”林婉儿纵身跃起,桃木剑直指人面蛊左眼。然而,剑尖即将触及的瞬间,人面蛊突然喷出绿色毒雾。林婉儿急忙屏息后退,却仍有几滴毒液溅在手臂上,皮肤瞬间泛起水泡。
李承道甩出八卦镜,镜面映出黑袍人的身影,镜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王有德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木盒,盒中躺着尚未断气的婴儿。黑袍人手持骨刃,口中念念有词,婴儿的啼哭逐渐变成呜咽,最终归于寂静。“原来你就是当年在南洋犯下灭门惨案的蛊师!”李承道怒喝,“用至亲血肉炼蛊,你就不怕遭天谴?”
黑袍人发出癫狂的大笑,人面蛊的双手化作刀刃,朝着李承道劈砍而下。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儿强忍手臂剧痛,将桃木剑狠狠刺入人面蛊的后心。人面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蛊虫四散逃窜。黑袍人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跑,却被李承道甩出的镇魂钉钉住脚踝。
“放开我!”黑袍人在地上挣扎,青铜面具彻底碎裂,露出整张爬满蛊虫的脸,“王有德答应过我,事成之后让我用全镇人的孩子炼蛊!”李承道正要追问,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孩童的哭喊。林婉儿眼神一凛:“是李建国的儿子!”
两人顾不上黑袍人,冲向楼梯。二楼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灯,透过门缝,他们看到王有德正将一个男孩按在手术台上,手中的手术刀泛着寒光。男孩脖颈处贴着符咒,身体不受控制地挣扎,眼中满是恐惧。“王有德,住手!”林婉儿怒吼着撞开门。
王有德转头看到他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露出阴笑:“来得正好,让你们亲眼看着这孩子成为祭品!”他手腕翻转,手术刀刺向男孩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甩出墨线缠住王有德的手腕,将手术刀夺下。林婉儿则冲上前解开男孩身上的符咒。
“你们以为抓住我就结束了?”王有德突然大笑,“蛊师的本命蛊早就与火葬场的地气相连,就算杀了我……”他的话音未落,整座医院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符咒纷纷燃烧,血色藤蔓从地底疯狂涌出。李承道脸色大变:“不好,他启动了最后的血祭!”
此时,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婴儿啼哭声,整片天空都被染成血红。李承道握紧罗盘,发现指针正指向火葬场的方向——那里,一个巨大的婴灵虚影正在缓缓升起,它的身体由无数婴儿的残肢拼凑而成,每一只眼睛都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李承道一把扯下道袍下摆,迅速包扎好林婉儿渗血的手臂,目光如炬:“去医院顶楼!那里是全镇阳气最盛的地方。”他拾起半截罗盘,指尖在碎片上飞速刻画符咒,“王有德,带着孩子一起!若想赎罪,就快跟上!”
王有德瘫坐在地,望着被林婉儿护在身后的男孩,脸上满是悔恨与恐惧交织的神情。他颤抖着爬起身,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带你们走!”
四人刚冲上医院顶楼,一道黑影裹挟着腥风从天而降。巨大的婴灵虚影降临,它每一根手指都缠绕着锁链,每一条锁链末端都系着一个婴儿骸骨。婴灵张开血盆大口,吐出的黑雾所到之处,混凝土墙面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师父,它的心脏在在胸腔最深处!”林婉儿指着婴灵胸前跳动的血色核心,那里隐约可见两具缠绕在一起的骸骨——正是李素琴和她的孩子。李承道咬破舌尖,喷出的精血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却在触及婴灵的瞬间被吞噬。黑袍人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狞笑着爬上婴灵肩头:“太晚了!这是用全镇孕妇怨气喂养的究极婴灵,你们根本无法”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支桃木箭穿透他的咽喉,黑袍人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桃木箭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李建国握着自制的桃木弩,站在楼梯口,眼神中燃烧着怒火:“还我儿子!”
婴灵被激怒,挥舞着锁链横扫而来。李承道将林婉儿和男孩猛地推开,自己却被锁链缠住腰身。林婉儿心急如焚,挥舞桃木剑冲上前,却被婴灵吐出的毒雾逼退。千钧一发之际,王有德突然冲上前,死死抱住婴灵的脚踝:“素琴,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求你求你放过大家!”
婴灵停滞了一瞬,胸腔中的血色核心剧烈震颤。李承道趁机大喝:“婉儿,现在!”林婉儿纵身跃起,桃木剑凝聚全身真气,直刺血色核心。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的刹那,黑袍人的尸体突然化作万千蛊虫,钻入婴灵体内。婴灵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力量暴增数倍,将王有德甩飞出去。
“小心!”李建国扑过去接住王有德,两人重重摔在墙角。王有德咳出鲜血,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是素琴生前最爱的香囊,或许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闭上了眼睛。
李承道望着手中的香囊,突然想起八卦镜中李素琴最后的画面——她颤抖着将香囊塞进襁褓,脸上满是温柔与不舍。他将香囊抛向空中,咬破食指在空中画出引魂符:“以情为引,以怨为锁,破!”
香囊化作流光没入婴灵体内,血色核心开始浮现出李素琴的面容。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怨恨逐渐变得柔和,伸出虚幻的手抚摸着怀中的孩子。黑袍人化作的蛊虫发出刺耳的嘶鸣,试图阻止这一切,却被李素琴周身迸发的光芒灼烧殆尽。
“原来你一直都在。”李承道喃喃自语,从怀中掏出那份被血染红的病历,“李素琴,你用最后的意识留下线索,就是为了这一刻吧?”冰历突然自燃,灰烬飘向婴灵,在它胸口勾勒出一道封印。
林婉儿抓住时机,桃木剑注入最后一丝真气,狠狠刺入封印中心。婴灵发出最后的悲啼,庞大的身躯开始消散。黑袍人的残魂试图逃跑,却被李承道甩出的墨线缠住。墨线化作锁链,将残魂拖入婴灵消散的旋涡中:“南洋邪术,今日当诛!”
随着婴灵彻底消散,血色天空渐渐恢复清明。李建国抱着儿子泣不成声,林婉儿瘫坐在地,手臂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李承道走到废墟边缘,捡起一块刻有“青峦”的残碑。他凝视着碑文,若有所思:“峦字缺山,乃是‘变’字。此地本是镇压邪祟的风水局,却被人利用”
一周后,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火葬场旧址建起了一座祠堂,供奉着李素琴母子和在事件中逝去的人。祠堂的梁柱上刻满镇魂符,香火终年不断。李承道和林婉儿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时,李建国带着儿子前来送行。
“道长,这孩子说什么也要拜您为师。”李建国苦笑着说,孩子却坚定地跪在地上。李承道望着孩子清澈的眼睛,想起黑袍人最后的癫狂,长叹一声:“也罢。婉儿,收了这个师弟吧。”
林婉儿笑着扶起男孩,桃木剑在他头顶轻轻一点:“以后,可别拖师姐后腿。”远处,青峦山在阳光下云雾缭绕,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有山间偶尔传来的铜铃声,还在诉说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而在祠堂深处,李素琴的牌位前,那个香囊正静静散发着幽香,仿佛在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