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峦镇的秋雨裹着腐尸般的潮气,李承道的道袍下摆扫过青石巷,溅起的泥点混着暗红锈迹。他抬手抹去桃木剑鞘上的雨珠,金属与皮革摩擦出细微声响,惊醒了趴在墙根的黑猫。这畜生弓起脊背发出呜咽,瞳孔里倒映着远处摇晃的白纸灯笼——那是镇子西头又一户挂起的丧幡。
\"师父,这次的死状比传言还邪乎。\"林婉儿攥着湿透的符箓,十八岁的脸庞被油纸伞映得青白。她发间别着的银铃突然叮当作响,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李承道顿住脚步,目光扫过墙面上蜿蜒的血痕,那痕迹呈螺旋状攀升,像极了傀儡丝线缠绕的轨迹。
张大海倚在镇公所斑驳的木门旁,络腮胡上凝着冰碴。这位老刑警摩挲着腰间的配枪,看着走近的师徒二人,喉结滚动了两下:\"李道长,您可得给个准话——活人能被拗成木偶的姿势?\"他侧身让开,屋内弥漫的血腥味裹着浓烈的艾草味扑面而来。
尸体躺在竹席上,四肢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右手食指与小指伸直,中指和无名指内扣,赫然摆出提线木偶的经典姿态。更诡异的是死者双眼被挖去,两个血窟窿里各塞着半截傀儡木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木屑。
\"这不是人力所为。\"李承道蹲下身,指尖拂过尸体脖颈处细密的勒痕。那些痕迹呈环状分布,边缘带着灼烧般的焦黑,像是被某种高温丝线缠绕。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师父,傀儡\"
墙角的供桌上,栩栩如生的傀儡玩偶正歪头注视着他们。这玩偶身着死者生前衣物,面部用蜡油塑形,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最骇人的是它的双手,左手掌心刻着血字\"下一个\",右手握着的泛黄纸张随风展开,露出猩红的\"子时\"二字。
张大海咒骂一声,掏出记录本的手都在发抖:\"三天内第三起了,前两个死者身边也有这鬼东西。\"他突然压低声音,\"镇长说要封锁消息,可\"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尖锐的哭嚎,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李承道冲出门时,正看见个穿红嫁衣的少女从二楼坠落。她的裙摆绽开如血莲,脖颈处缠绕的傀儡丝线在空中划出诡异弧度。林婉儿抢在落地前甩出捆仙索,却只抓到几缕冒着青烟的焦黑线头。少女的尸体蜷缩成提线木偶的坐姿,怀里抱着的傀儡玩偶眼窝里,滚落两颗带着温度的人眼。
\"子时快到了。\"李承道望着远处钟楼的黑影,桃木剑突然发出嗡鸣。剑柄上的太极鱼眼泛起红光,指向镇东方向——那里正是废弃的长生火葬场。林婉儿快速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死死钉住了东北方位。
夜色浓稠如墨时,两人站在火葬场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李承道抚摸着门上残留的焦痕,五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刺痛脑海:同样的傀儡丝线,同样被挖去双眼的死者,还有那场夺走他师父性命的大火。\"当年师父说,这世上有种邪术,能以怨魂为引,操控傀儡索命。\"他的声音混着铁门的吱呀声,\"没想到五十年后,又重现了。\"
林婉儿握紧桃木剑,银铃在发间摇晃出凌乱的节奏。火葬场内,破碎的骨灰盒在风中滚动,焦黑的棺木堆成诡异的祭坛。月光穿过坍塌的屋顶,照亮正中央的巨大傀儡——那傀儡足有两人高,身上缝合着不同人的肢体,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鬼火。
\"来了。\"李承道咬破指尖,在剑身画出血符。傀儡突然发出孩童般的笑声,数百个小型傀儡从骨灰堆里爬出,它们的关节处渗着黑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幽光。林婉儿甩出十道镇魔符,符咒在空中连成结界,却在触及傀儡的瞬间化作飞灰。
激烈的战斗中,李承道瞥见傀儡脖颈后的符文——那是他师父临终前用血画在他掌心的图案。记忆如潮水涌来,师父被傀儡丝线贯穿胸口时,颤抖着说:\"若再遇找镇长\"桃木剑突然爆发出强光,斩断了缠向林婉儿的丝线,却也在此时,他看见傀儡群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青峦镇镇长李富贵,正举着刻满符文的木偶,嘴角勾起阴森的笑意。
战斗的余波在火葬场内回荡,李承道望着李富贵消失的方向,手中桃木剑微微发颤。林婉儿抹去额头的冷汗,银铃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叮当作响:“师父,方才那镇长”
“先离开这里。”李承道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地上抽搐的傀儡残骸。那些破碎的木偶肢体仍在蠕动,木屑间渗出腥臭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他弯腰捡起一块刻有符文的木偶碎片,仔细端详着上面扭曲的符号——这些符文与五十年前那场惨案中的如出一辙。
回到镇公所时,张大海正在给昏迷的少女包扎伤口。女孩的手腕上缠绕着焦黑的傀儡丝线,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医生说她还有救,但”张大海眉头紧皱,“她醒来后一直念叨着‘木偶的眼睛’。”
李承道将木偶碎片放在桌上,碎片上的符文在烛光下闪烁不定:“张队长,五年前的火葬场大火,你可知道详细经过?”张大海摩挲着下巴,陷入回忆:“当时我还在邻镇,只听说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连未焚化的遗体都烧焦了。事后镇长说是电路故障,但”他压低声音,“有人看见火场里有会动的木偶。”
林婉儿突然指着碎片上的符文:“师父,这些符号和我们在傀儡身上发现的一样,而且”她翻开随身携带的古书,“书上记载,这种邪术需要用活人献祭,以死者的怨气为引,操控傀儡行凶。”屋内气氛瞬间凝固,只有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
深夜,李承道独自来到镇长家。青砖灰瓦的宅邸寂静无声,唯有书房透出微弱的烛光。他贴着墙壁缓缓靠近,听见屋内传来窸窣的响动。透过窗纸的破洞,他看见李富贵正跪在地上,面前摆放着数十个精致的傀儡。这些木偶穿着不同的服饰,面部栩栩如生,正是近期命案的死者。
“李镇长,好久不见。”李承道猛地推开房门,桃木剑直指对方咽喉。李富贵浑身一颤,手中的傀儡掉在地上。他抬起头,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李道长,这么晚了”“别装了!”李承道剑尖逼近,“五十年前,你父亲参与了那场邪术,如今你又重蹈覆辙,究竟有何目的?”
李富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知道得太多了。”话音未落,四周突然响起木偶关节的响动声。墙壁上、房梁间,无数傀儡破土而出,它们的双眼闪烁着幽绿光芒,将李承道团团围住。这些傀儡的制作工艺更加精湛,关节处流转着诡异的符文,显然是经过特殊炼制。
林婉儿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师父,小心!”只见她手持符箓破门而入,符咒在空中燃烧,照亮了整个房间。李承道趁机施展出“破魔剑法”,桃木剑划出金色光圈,将靠近的傀儡震飞。但傀儡数量太多,一波又一波涌来,师徒二人渐渐陷入苦战。
混乱中,李富贵趁机逃向密室。李承道斩断缠在腰间的傀儡丝线,对林婉儿喊道:“你留下对付这些傀儡,我去追他!”说完,他顺着血迹追进密室。密室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墙壁上挂满了未完成的傀儡,地上摆放着盛满骨灰的陶罐。最中央的祭台上,一具穿着道袍的尸体赫然在目——那尸体面容狰狞,双手被钉在祭台上,身上布满符文。
“师父!”李承道瞳孔骤缩。这具尸体,正是他以为早已葬身火海的师父。李富贵的笑声从阴影中传来:“没错,当年我父亲没能杀了你,这次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话音未落,祭台上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眼中燃烧着幽绿鬼火,缓缓站了起来。
李承道握紧桃木剑,心中悲痛与愤怒交织。他没想到,师父竟被制成了守护邪术的傀儡。林婉儿的声音再次传来:“师父,我快撑不住了!”李承道深吸一口气,对着傀儡师父说道:“师父,弟子今日要为您报仇!”说完,他挥舞桃木剑,施展出最强的“诛邪剑诀”。
剑影闪烁间,李承道与傀儡师父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傀儡师父虽然行动迟缓,但力量惊人,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刺骨的阴气。李承道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寻找傀儡身上的弱点。终于,他发现傀儡师父心口处的符文正是控制其行动的关键。
“破!”李承道大喝一声,桃木剑直指符文。剑尖触及符文的瞬间,傀儡师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李富贵见状,转身欲逃,却被及时赶来的林婉儿用符箓困住。
“为什么?”李承道质问李富贵,“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李富贵疯狂大笑:“为了权力!只要掌控了这些傀儡,整个镇子都将在我手中!”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李承道的桃木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就在此时,镇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镇子都在颤抖。李承道心中一惊,他知道,这只是更大阴谋的开始。而他们,必须在黑暗彻底笼罩青峦镇之前,找到真相。
爆炸声撕裂夜空的刹那,李承道手中的桃木剑嗡鸣震颤,剑柄太极鱼眼渗出暗红血丝。李富贵被符咒束缚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墨绿汁液,挣扎着嘶吼:“你们以为抓住我就结束了?”话音未落,他的眼球诡异地凸起,脖颈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转,整个人瘫软如断线傀儡。
“别碰他!”李承道拽住欲上前查看的林婉儿,剑尖挑起李富贵的衣袖。只见其手腕内侧刺着蛛网般的纹路,中央赫然纹着与火葬场傀儡相同的符文。远处传来密集的犬吠,混着孩童嬉笑般的傀儡关节响动,在雨幕中交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