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黑夜的尾巴,八人轻手轻脚转过长街,最后穿梭于一片修建得颇为华丽的府宅群中。
“咱们……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呀,忘记换衣服了!咱们这身行头一看就是流民,遇到人准会暴露的。”
楚禾走得急,后面一堆人猛追。尤其还要顾忌脚下声音,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然而楚禾没有要停的意思,看这方向也不是去往客栈。而天马上就要亮了,众人不免心急如焚。
“楚禾!”
突然一声高喝传来,又急又厉,让本就警惕摸进的几人心头惊跳,大刀明晃晃闪出,直对声音发出之处。
却是卫灵。
“你到底有何打算?形势愈发严峻,难不成还要让大家一直稀里糊涂又担惊受怕地跟着你吗?你究竟如何出城?对朱治所言可是真的?”
在一片惊愕中,卫灵喊住了楚禾。起先还能控制住情绪,说着说着便言辞激烈,最后竟不怕死地质问起了楚禾。
谢甲深几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中为卫灵默哀,手上的刀却也没含糊,一直不曾收起。
只要楚禾一声令下,即使是卫灵,他们照砍不误。
“你是不是脑子傻了?我姐做什么何须要向你交代?爱跟不跟,不跟滚蛋!没有人逼你!”
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确认这人这口气是对着自家姐姐的。陶雅雯气得面目狰狞,一个暴起,举着刀就朝卫灵劈了过去。
还好宋梦和陆阔眼疾手快,各拽着一只胳膊连拉带扯的将人按了下来。
“真拿自个儿当根葱了,离了我姐你们能这么容易到这儿吗?占着便宜还装腔作势指指点点,老娘我最看不惯你这行径!”
怒火不消,但怕惊动周围的人,陶雅雯只好压着嗓子继续叫骂,两只腿使劲儿蹦跶着直往卫灵脸上踹。
别说陶雅雯,谢甲深等人也是纳闷至极。一到阖州城卫灵就特别不对劲,时常阴郁着脸不说话,性子闷了不少。
有时欲言又止,行事鬼祟莫名,也没想着遮掩一二,心事重重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有问题。
那个迟大人也一样,不过更会藏罢了。
耐着性子听完,楚禾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甚至还点了点头,“你们怎么想的?”
无视梗着脖子执拗撒气的年轻小伙子,反而望向在冷风中冻得瑟缩的谢甲深几人,轻声发问。
“不不不!姑娘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指哪打哪,绝无其他想法!”
警铃大作,四人连忙摆手,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对卫灵突然的不逊出言生出了几分气来,自己心怀不满,可别拉上他们。
不用动脑子,开心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怨言?
“倒是我思虑不周。不过城中形势还未明朗,朱治的话也需考究,待稍后探明后才能作分晓,你们困惑也正常。”
对于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小姑娘,楚禾向来很好说话。细想的确自己从头至尾没有透露过半点计划,他们是人,不是木头,心急在所难免。
“我……我没有旁的这个意思。阖州水深,别看城中势力众多,但只要危及自身利益,他们又会变得无比团结。为了权势财富,他们早已丧心病狂,只要能更进一步,抛妻弃子又如何?呵……呵呵……”
楚禾态度松软,让一直紧绷一根弦的少年瞬间情绪崩溃,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宣泄出口。
神色越发激动,双目充血,几欲癫狂。说到最后已话不成语,嘲讽中带着浓浓恨意,可泪水滚落不止。
这般模样又是吓了众人一跳,有人依旧一头雾水迭声安抚,有人却抓住关键信息词,啧啧感叹。
挣脱束缚,陶雅雯默默收了手脚,目露怜悯。
得,明白了,这人绝对是被弃的那个子。
迎风而立,直到啜泣渐止,楚禾才接着又问,“方才那马蹄代表何意?”
“看装品阶,是京府差驿。由穆阳府统一调动,遣使加急送令,非紧急时刻绝不会动用。”
胡乱擦拭掉泪痕,努力平复心情,卫灵哑声道明。
“是兵部辖下的急递铺兵,朱旗玄衣,上一次出动还是数年前的三王反乱。”
迟珥向来神出鬼没,不知又去了何处,此时无声自前方树后转出。
瞧了眼不停抽搭的卫灵,驻足补充道。
尽管竭力遮掩,但隐在周身的急躁,紧握刀柄未松的右手,以及鞋面新染的湿泥将心绪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