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后,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的霍千斛迎了过来,脸上神色复杂至极。
“出大事了。”
他引着云清絮朝里面走去,听着外头砰砰砰的砸门声,一边将挂在屏风上的女子披风递给云清絮,一边为她解释。
“今儿一早,摄政王府便对外发了告示。”
“说王府无限回收从金玉堂流露出来的东珠。”
“但凡有金玉堂标识的,不仅以价格的三倍购买,还会答应卖方一个人情。”
“这告示,半年之内皆有效!”
说到那告示,霍千斛也扯了一张过来,云清絮看不到,他便一字一句地读给她。
最后,指着那末尾的印章,叹着气道:“盖了摄政王的官印,还盖了兵部的印,公权私用,摄政王真是胆大包天啊!”
云清絮听完那告示里头的内容,心里跟一团火在烧一般,耳边嗡嗡作响。
话音滚出来,带着无法 理解的崩溃,“他何止是胆大包天?他简直想当老百姓头顶上的天!”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堆珍珠罢了,他摄政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偏要盯着你我手里的这批东西,他失心疯了吗?!”
对面,霍千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昨儿公主府门前的事,你也看到了,那样都不算失心疯……什么算?”
霍千斛甚至有一点怀疑,那摄政王变成这样,跟眼前的云清絮有关。
可他不是当事人,不知道二人之间有怎样的过往,更无法猜度摄政王的心思,这念头只转了一下,便又消失了。
“此时不是抱怨的时候。”
霍千斛正襟危坐,正色道:“摄政王昨日放出的话你也听说了,原本想要包圆咱们的东珠,彻底断了咱们的生意链,如今不仅没有直接上门来抢,甚至给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一桩。”
“只要运作好,我们金玉堂必能一炮打响,成为京中新贵。”
“可若运作不好,贴上了摄政王一脉的标签,往后的发展,也会有其他掣肘……”
“各种尺度,还需要你我把握好。”
霍千斛的话,云清絮理解。
云清絮自然知道,摄政王这告示一贴出来,便会将金玉堂推向风口浪尖上,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她不想跟玄翼有任何牵扯,她只想在京城默默发育,奈何京城就这么大,半片天都笼罩在摄政王府的阴影下,与摄政王府扯上关系,是难免的事。
深吸一口气,云清絮将怀里的珍珠匣子打开。
露出其中那做成额带的粉色东珠。
还有一旁同色系的珍珠流苏耳饰。
金玉堂的珍珠,一日只售卖一枚,每枚都是彩珠,圆润饱满无瑕晦。
为了让珠子的售卖不显得那么单调,不仅会为这枚东珠设计首饰款式,还会用同色系的其他米珠,叠做成成套的首饰,一起打包售卖。
每一套珍珠,都有属于它的词牌名。
今日这一套,叫做鹊桥仙。
星河暗渡,鲛绡初染。
粉泪凝成珠钿。
千年海底守玲珑,却为谁,磨圆此意?
银汉波寒,金风露重,
一夜鹊声碎碎。
若教心似贝中砂,
也应化、胭脂玉髓。
一首短词,用娟秀的字迹书写,装在锦盒之中。
这是云清絮昨夜自己做的词。
她看不到这粉色东珠的光辉,却能想象到这珍珠的华彩,用自己那点微末的墨水,勉强做了一首词出来。
虽不够完美,却也是一个好的开头。
将那写着词句的宣纸塞入匣子中,云清絮抱着东珠的匣子,走到二楼的窗台边,用半边落下来的荷叶帘挡住自己的身形,清亮的声音从窗户传出去。
“诸位——”
她用胸腔发音,特意压低了嗓音,与从前的温柔细糯有许多不同。
变得沉稳而悠长。
“金玉堂今日正式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