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沈徽林从各种报道和朋友圈中得知了国内流感的事情，曼哈顿也有病例出现。

林檀打来了电话，说这次病毒没有那么简单，可能还会蔓延，让沈徽林不要掉以轻心、做好防护。

外媒夸大渲染，一时间，全世界的人似乎都怕中国人。

科林的父亲癌症晚期，住院治疗也是徒劳，主治医生建议回家休养。科林和沈徽林商议，工作线上处理，他们从城区搬去一个周边的小镇上待一段时间。

接到项明峥电话的那天，沈徽林和科林一起回公寓取东西。

不久前，沈徽林和科林办理了结婚手续，随即带着七七去加利福尼亚出差，每次都很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走。

阿姨还住在公寓里，见到沈徽林回来，脸上又惊又喜，“沈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沈徽林将七七放在地上，让她自己跑着玩儿，对阿姨说：“回来拿东西。”

阿姨正欲说什么，看到沈徽林身边站着的科林，又忍住没说。

一直等到科林上楼去收拾七七的玩具，阿姨给沈徽林倒了一杯水，“先生打过电话。”

沈徽林“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杯子里轻微晃动的液体，“我要搬出去的事情，你和他说了吗？”

阿姨点头，“说了。”

沈徽林没再问什么，招呼七七过来，蹲下身柔声问她：“宝宝要带什么东西，上楼自己选，好不好？”

阿姨站在客厅里，看着沈徽林抱着孩子上楼，想去帮忙收拾，想起不久前电话里的怒气，又觉不合适，只能站在楼下干等。

过了半个小时，科林提着一个行李箱下来了。七七要自己走楼梯，沈徽林牵着她以极慢的速度往下走。

等沈徽林到了楼下，阿姨才坐立不安的将手机递了过去。

“什么？”沈徽林低头看着已经接通的电话，看到熟悉的号码，逃避一般后退了半步。

她没打算接，阿姨没将手机收回去，神情为难。

科林站在一边等她，像是清楚这是谁打来的，他抱起七七，转身去了另一边。

沈徽林拿着手机站在公寓宽大的窗前。

临近正午，落在枝桠间的阳光炽热刺眼，沈徽林抬手将窗帘拉上了一点。

北京正是午夜时分，中宇高层办公室装饰简约，一张厚重宽大的书桌，通明灯光同样刺眼。

秘书拿着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站在门口敲门，项明峥示意他进来。

秘书将文件放到桌上，动作轻便又出去了，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

手机保持着通话状态，谁也没有挂断，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可似乎又只能无话可说的保持沉默。

下午上级领导来视察，给出的指示都是“再缓”二字。决策要缓、工作要缓，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包括他那条出国审批。

领导语重心长说，情况太特殊了，哪个像你这种级别的，会选择在这时候出国？仕途声誉都不要了吗，你父亲你大哥知道你这么搞？

项明峥的回应很平静，只说了一句“明白”。数天时间，他一如往常应酬工作。举手投足间矜冷从容、进退也有度。

那天的阮澈见到的暴怒，像是一场持续不久的幻觉。

项明峥拿着手机从座椅里起身，他走到了办公室的窗边，夜色浓深，仰头也看不到星子。

项明峥抬手打开了窗户，冷风骤然从高楼灌入，打破了一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