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坳段昨晚发现了三处管涌。”
“颜乡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现场指挥,组织抢险队伍进行紧急处理。”
江昭阳接过汽水,拧瓶盖的动作因为听到这一消息而微微一顿,仿佛连手指也感受到了这份紧迫。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冰水,那清冽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与舒爽。
江昭阳知道这是实话。
现在是汛期,自己也接到了县政府防汛抗洪的通知。
通知要求,各乡镇要组织干部巡堤坝,要在堤坝上建立领导值班点,确保24小时不间断监控,以防不测。
特别要防止大水漫堤坝、溃堤。
江昭阳对于新修建的堤坝有信心,压根儿就没有派出人手巡堤,更谈不上安排领导值班。
只是让江昭阳惊骇失色的是,白岭乡竟然出现了险情?
“小同志,带我们去堤坝上!”江昭阳马上道。
那个干事一脸惊诧,“我是留守人员呀!”
江昭阳的脸庞青筋暴起:“青石坳段要是溃了,你办公室都得泡在泥汤里。”
“那头重,那头轻,你不知道吗?”
“如果在琉璃镇上,我现在就给你处分。“
那个干事全身一个激灵,面色如土,“好!我带路,去!”
乡间土路在车轮下剧烈颠簸,路边的野草被车轮卷起的气浪压得东倒西歪。
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
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水汽混合的气息,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万钧纬瞥见后视镜里江昭阳紧抿的唇角。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浑浊的水汽扑面而来。
高高的混凝土堤坝像把巨剑劈开河道,黄褐色的江水裹挟着断枝残木奔涌而下,在坝体上撞出雷鸣般的轰响。
万钧纬猛踩刹车。
险些撞上横在路中的拖拉机——车斗里堆满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往泥泞的堤坡上搬运沙包。
这时,天空倏地黑了下来。
闪电如银蛇般划破漆黑的天幕。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地间回荡。
大雨突然不期而至。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形成一片片水雾。
“缺口在东侧导流渠!”嘶哑的吼声穿透雨幕。
颜源浑身湿透地站在及膝的水里,迷彩裤上沾满泥浆,手里攥着的对讲机滋滋作响。
他身后二十多个抢险队员正用铁锨往渗水处填埋黏土,浑浊的水流却不断将新铺的土层冲散。
江昭阳的皮鞋刚踩上湿滑的堤坝就陷进淤泥。
他抓住生锈的护栏,看见颜源转身时眼底闪过的惊愕。
暴雨裹挟着泥沙扑在颜源脸上。
他抬手抹了把雨水,指关节处暗红的血痂被雨水泡得发白——那是三小时前徒手搬运钢筋时被刮伤的。
他的喉咙因为持续嘶吼早已沙哑。
可当江昭阳出现时,他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惊喜:"江镇长?你来了?"
闷雷在天际炸开,豆大的雨点砸在江昭阳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