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客行盯着裴闻声,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孔逸怎么教出这么个傻孩子”的嫌弃,嗤笑一声:
“我要是你,就不管这些破事,也甭理会什么索特里亚,卷包袱远走高飞,找个荒无人烟的山里一蒙脑袋,这辈子很快就过了。”
“可惜你不是我。”裴闻声眯起眼睛,“我这人不爱逃避。”
郑客行毫不示弱地呛了回去:“可惜,你是个不听老人言的榆木脑袋!”
“郑前辈,不管您怎么说,我都必须找到她。”裴闻声盘腿坐在蒲团上,缓缓说道:
“实话跟您说吧,您要是一直不松口,我拿您没辙。您也不用担心我耍赖不走,我顶多只能呆一天。但这一天里,为了真相,我会无所不用其极,把这闹个鸡犬不宁,还望您见谅。”
裴闻声抬眼,乌黑的瞳孔沉沉地注视着郑客行皱成橘皮的脸。
“当然,这是下下策,郑道长是个通达人,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在友好的交谈中,达成一致意见。”
“失踪时间超过三天,危险程度就会直线上升,我师傅已经失踪了半个多月,我却连她去了哪都不知道。这次登门拜访,我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这很可能是我找到她的最后机会。”
郑客行绷着脸没吭声。
死寂中,裴闻声想起李良屹今早那通电话——
“你说的那个phoenix教授我查到了,这人确实曾经在索特里亚待过。自全球清除计划初期,她就一直在执行部参与各种行动——”
“直到二十年前殉职。”
李良屹的声音还在那头传出:“关于她的死因,学院的记载是感染值超出临界阈值,不治身亡。”
裴闻声垂眸轻喃:
“是吗。”
如果她二十多年前就殉职了,为什么十六年前,孔逸还会收到索特里亚校庆邀请的来信?
“对了,我这刚得了个小道消息。”李良屹大咧咧地说:“不鸣城和索特里亚合办的百花盛典又有大变动,估计就在这几天会确定,你做好心理准备,尽量早点回来。”
对面,郑客行一甩袖子,对围观的几人说:
“你们出去。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跟他一个人说。”
张灵玥和施上云对视一眼,不情不愿退到院子里。
木门“咔嗒”关上,那孩子在屋外等了一会,也离开了。
“那个老头要跟裴闻声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张灵玥踮脚往窗缝里瞅,以破围者的耳力,竟然没有听见半点屋里的声响,更是好奇得抓心挠肝。
施上云伸了个懒腰,找了片树荫蹲了下来,看着踱步的张灵玥懒洋洋地说:“又不是你师傅,你着什么急?”
“我热心,不行吗?”张灵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人都丢了,再没同理心的人,好歹也会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吧。”
施上云一掀盖在脸上的帽子:“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活络。”
张灵玥反唇相讥:“丢的不是你师父,你才有工夫说这种风凉话。要是抱虚山人不见了,你还会蹲在这里优哉游哉吗?”
“第一,我没有说风凉话,只是就事论事。你热心是你的事,但强行要求别人热心,就有大问题了。”
施上云伸出两根指头:
“第二,就算当事人是我师父,我也不会像裴闻声这样行事。他这样一腔热血的盲目行为我本来就不赞同,陪你们过来已经很厚道了。还是那句话,虽然我的年轻的肉体在这里,但你不能要求我精神上和姓裴的趋同,好吗?”
张灵玥诧异地微微睁眼,抓住了重点:“如果,我是说假如,丢的是你师父,你也不打算找吗?”
“不找。”
张灵玥头一回感觉自己是个封建残余,“孽徒”二字险些脱口而出。骂人不好,没准事出有因呢?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你师父对你挺好的啊?”
“他早就跟我说过,要是遇到他解决不了的事,我上也是炮灰,还不如省点力气。”施上云淡淡地说:
“如果他失踪了,情况一定超乎想象地棘手,我既然帮不了他,最好的做法是带着门下的师弟们躲得远远的,起码能保全身边的人,还能少一点流血牺牲。”
“哦……”张灵玥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突然觉得这逻辑竟无法反驳。
口袋里震动了几声,她掏出手机,眼前一亮。
“裴闻声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