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阴这才满意地靠回椅背，笑容有些诡异，目光幽幽，把裴闻声看得心里发毛。

“在洪城的最后一晚，她跟抱虚那个老牛鼻子谈了些东西，之后连夜离开了。”

“离开后，她是不是去了桂岭？”

崔阴眯起眼睛：“为什么你会认为她去了桂岭？”

裴闻声紧盯着他的神色，一丝疑惑浮上心头。难道他猜错了，崔阴并不清楚桂岭的情况，或是他对神算铺房间里的地图标记过渡解读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猜了猜。”裴闻声抬眼说：“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宅子，是孔逸的住所吗？”

耳边是瀑布的哗哗水声忽然变得清晰，临湖的风光美不胜收，不远处雾气蒸腾，宛如仙境。

崔阴笑了：“我一般不把办公场所称为住所，也没有让孔逸做我房东的喜好。”

裴闻声状似无意地问道：“师叔，我师傅和你来自哪个师门？”

“不是什么令人喜欢的地方，不提也罢。”崔阴像是知道裴闻声在观察他，笑得意味深长，“你师傅不提，那是为了你好。你叫我一声师叔，我也不会害你，但很多事情，还是不要深究了。”

“哦对了，我刚刚想起来，洪城那晚跟她谈话的，还有个姓郑的道士。”

……

【那厮身上的邪气都要溢出来了！呸！】王章唾了一声：【这人不对劲，你离他远点！】

裴闻声一路走出大门坐上出租车，回想着崔阴的说辞，莫名觉得非常不爽，呼出一口心头郁气。

他先跟阿信通了电话，给他发了孔逸的部分资料，让他帮忙查她这个月机酒车票和通话记录。

交代完正事，两人聊起近况，阿信辗转各地，正在查清单上的其他研究所，现在已经查到了北方。

“王秋博士死了！就是张小妹见过的那个！”阿信压低声音：“我找到了李如霜，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张小妹进入工厂那天，就是见到了那些怪物，所以她死了。”

“名单上这么多的研究所，我一路查下来，发现他们附近或多或少都发生过命案。这只是我能查到的，我不知道到底多少人和那些怪物有关联。”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偶然。但后来我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那家工厂被查封了，但我知道这绝不是结局。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些怪物，如果没有查清楚，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阿信声音轻得如同呓语：“我有预感。我距离真相很近了。”

“阿信。”裴闻声心中百味杂陈，握紧了手机。

研究院是变异株研究的主要阵地，许双双遇害的那家研究所，只是其中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人在参与到变异株的研究中，成为无形的推手。

不鸣城里变异株暴走，在无数人付出血的代价的惨案里，监察会只是逮捕了席勒斯，关停一家研究所，背后的研究院依旧稳坐高台，安然无恙。

研究院就像只藏在阴影里的巨兽，席勒斯不过是它不小心露出的爪子。真正的怪物还在暗处，舔着沾血的獠牙。

“如果能找到真相，你打算怎么做？”

阿信目光放空，对面的于小华捧着装鸡蛋面的海碗，大口吸溜得香甜，沉默半晌，他说：“我不知道。”

“线索就像在山上推雪球，我不停地往山上推，雪球滚了起来，越滚越大。每天我闭上眼睛，它就在我眼前不停地滚动，要是我停下来，它会从我身上压过去，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裴闻声垂眸：“我明白。”

阿信苦笑：“雪球越来越大，我快控制不住它了。但我停不下来了。”

挂断电话后，裴闻声靠在座椅上，沉默地看着窗外。

从城郊打车回来，已经到了晚高峰时间。路上开始拥堵，车流像粘稠的糖浆，时不时有人不耐烦地鸣笛。

一辆白色的轿车蛮横地变道别了过来，两车险些擦上，司机低骂一声，转动着方向盘，试图从公交车道超车。

忽然，裴闻声看见路边有些熟悉的背影，那人头发垂落在肩膀上，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一下一下随着走路的动作撞在腿上。

车缓慢地向前挪动，女孩走得很快，渐渐拉开了距离。

终于在红灯转绿的时候，车流一下畅通起来，提速的车追上了那个走远的身影，裴闻声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等等！”

裴闻声喊道：“师傅，路边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