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片刻,“哨兵一号”抬起手打破了僵局。手掌沉稳地按在“米什卡”装甲厚重的臂膀上,试图也转移注意力:“虽然友军会合的可能性趋近于零,但是澳大利亚大陆上的edc部队依然有可能注意到‘世界心’的情况而来救援我们。”
“救援?”
“米什卡”眉头紧锁哼了一声,声音带着怀疑,“隔着巴斯海峡呢老兄。那鬼地方现在是什么样?我们登陆时,常规部队的舰队已经快丧失控制权了,现在?只怕比我们头顶还热闹。”
他指了指不断传来冻雨敲打声的穹顶。
“哨兵一号”调阅起着巴斯海峡区域的最后已知数据,继续说道:“风险极高,但不无可能。三百人的尖兵部队失联不是小事,edc前线指挥部总该有所察觉,虽然救援舰队难以穿过巴斯海峡,但至少会派出侦查飞行器。”
他顿了顿,似乎在计算可能性。
“只要能联系上edc,眼前的困境总能有办法解决,而且海南号平台战斗群不也在塔斯马尼亚岛西侧海域待命吗?”
按照原计划联合尖兵部队在完成任务或者到达撤离时间后,就是由海南号负责接应的。
“米什卡”接口打断道:“澳大利亚大陆上的情况就一定好吗?我怀疑这场冻雨可能不止局限于塔斯马尼亚岛,连带着通讯干扰没准整片澳洲也乱成一锅粥呢。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管我们?”
“哨兵一号”一时语塞,显然也无法反驳“米什卡”的推测:“现如今的情报下我没办法证伪你的猜测,但同样你也不能拿出证据掐灭来自edc的希望。
“尖兵一般不会被放弃,尤其是我们携带的情报——关于位移兽的思维能力和冻雨的异常性质。”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难得地透出无力。
“资源、风险、以及可能已经发生的更大规模灾难,我会重新评估一下,在此之前我们都要做好被列为mia(missing in action)的准备,直到……局势允许。”
“mia?”
“米什卡”咀嚼着这个词,面甲后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自嘲的冷笑,“就是‘死不见尸’的体面说法呗。”
他猛地攥紧拳头,装甲关节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操!老子宁愿轰轰烈烈地战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被冻成冰棍,或者被那些鬼东西当点心啃了!”
现役尖兵中不少人都有这种想法。仅从数据上说,尖兵部队中mia的比例确实远远高于kia(killed in action),尖兵们不害怕阵亡,但都希望至少能留下点英勇奋战的证据。
“生存是第一要务。”
“哨兵一号”的声音再度变得冷硬。
“保存有生力量,保存情报。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价值,还有希望,哪怕那希望来自我们自己。”
就在这时——
先前负责发射信号弹的游骑兵以近乎贴地飞行的姿态在破碎的座椅残骸和扭曲的金属间高速穿梭,几个起落就冲回了争执中的两位队长面前,动作迅捷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冷风。
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留在更深处休息,而是凭借着特有的警觉和职责感,依旧在防御圈外围相对隐蔽的观察点利用纳米武装扫描着外部环境。
即放哨。
而让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黄蜂背包的原因,自然他有所发现!
“长官!” 他甚至来不及站稳,一只手猛地指向他刚才观察的方向,大致是机场跑道的西北侧边缘,“信号弹!一发绿色!我、我亲眼所见,就在西北方向,距离大约15公里!绝对没错!”
“什么?!”
“米什卡”和“哨兵”一号几乎同时失声,猛地转向其所指的方向,面甲后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着那片被冻雨和昏暗笼罩的区域。
绿色信号弹?
在“世界心”行动前的安排中,一发绿色信号弹被用于“标明撤离方向”的用途。此刻出现岂不是说明15公里外那颗信号弹的正下方存在着一支友军正在撤退?
“米什卡”已经完全转向了那个方向,巨大的拳头再次握紧,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极度的警惕。
“绿色?妈的,这鬼地方连信号弹都开始不讲规矩了吗?游骑兵,你怎么看?是哪个迷路的菜鸟打错了信号?还是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这是海鬼的新把戏?给我们下的新饵?”
“哨兵一号”恨不得摘下他头盔让“米什卡”看看自己的表情。迷路?菜鸟?这样的人可能出现在“世界心”行动的队伍里吗?
但同时,眼下这种严峻情况下代表撤离的信号弹又真的会存在吗?
冻雨落下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响亮,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那颗绿色信号弹下方,究竟是人类?还是海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