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医生手法娴熟地准备好点滴,开始进行静脉注射,趁着间隙瞧了一眼容辞额头上的伤口。
这种外伤成因复杂,豪门生活又繁杂,他觉得还是少打听为妙。
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对安公子说道:“上次我就提醒过您,您太太的身体状况……最好别再用避孕药了。”
戴套避孕一下会怎样?之前就点明她的体质经受不住这些药物的折腾。
上次发过烧,这次烧得更厉害,即便不用体温计,光用手也能感觉到她至少有三十九度。
每次安庭深都表现得心疼又体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骗他,还是在骗他的小妻子。
安庭深看了一眼靠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的女人,脸色愈发难看,最后只是简短地回应:“行,我知道了,不会再让她吃了。”
左医生完成点滴注射,上完药后,还特意开了几副中药,用来滋补调养她的身体。
临走前,他特意叮嘱:“安先生,安太太最近身体极度虚弱,一定要好好休息调养。要是可以的话,暂时别让她工作,也别进行……嗯,剧烈运动。”
这话里的“剧烈运动”,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安庭深让王妈送走医生,回到卧室,发现女人似乎又睡着了。
他也不清楚她是真的困得不行,还是单纯不想看见他。
她巴掌大的脸靠着枕头,露出半边,干透的长发垂落下来,手腕上插着针头,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他悄无声息地下楼端来饭菜,让王妈摆好桌子,随后轻轻拍她的脸,想把她叫醒。
她的头轻轻摇晃,像是受了惊吓,嘴里低声喃喃:“不……不要……”
声音微弱,含糊不清。
安庭深刚一听,还以为她在梦里回忆起自己对她做过的事,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别走……不要走,爸,不要走……”
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滑落,打湿了睫毛。
他心里的紧张感瞬间松懈,可眉间的皱纹却更深了。
他记得她自幼父母双亡。
容辞似乎陷入了噩梦,不断重复着:“爸爸,不要走。”
光洁的额头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被子。
她和他结婚两三个月了,几乎每晚都同床共枕。
她睡觉姿势很文雅,除了刚开始几天认床,其他时候都睡得挺香,甚至还有点起床气。
她从未做过这般可怕的噩梦,更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妈妈!”
她情绪激动地喊出这两个字后,猛地惊醒,满脸是泪,呼吸急促而沉重,双眼迷茫,瞳孔涣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致的脆弱感。
安庭深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容辞,只是个梦罢了……没事了,没事了。”
她死死揪住他胸前的衣物,止不住地抽泣,仿佛在情绪崩溃后彻底失控,哭得几乎快要脱力。
安庭深俯下身,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可她似乎毫无察觉。
他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她脸颊上满是干涸的泪痕,抽抽噎噎间,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等她情绪稍稍稳定些,他才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她动作迟缓,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梦到你爸妈了?”
虽说没人确切知晓其中细节,但在天水市,几乎人人都知道她自幼父母双亡,是由柳老抚养长大。
他一直觉得,她对父母的印象应当很淡,感情也不会太过深厚。
她轻声应了一声,下巴搁在膝盖上,被男人按住的手一动不动,“嗯。”
安庭深紧紧盯着她的脸,追问道:“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她低下头,缓缓吐出两个字:“车祸。”
车祸……这和外界传闻一致。
他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柔声道:“先吃饭吧,乖。”
她左手正在打点滴,安庭深帮她拿好勺子,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慢慢喝汤,眼神始终没有焦点,甚至对他的亲近也毫无抗拒。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却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进食。
容辞明显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汤,勉强扒拉了几口饭,便摇头表示不想再吃,倒下就想睡。
“至少把一碗饭吃完,”安庭深瞧了瞧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不吃饭就没法补充营养,身体也难恢复。容辞,你难道想一直病在床上,不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