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很大，把殷素素的眼眸都冲刷的难以睁开，衣服也被雨水打湿，黏在她的皮肤上，冰冷的她浑身颤抖。手指死死的攥着提包。

她想到了走了好多年的父亲了，那天，她早晨上的飞机，坐黑车回到农家老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她家院子里很亮很亮，风在吹，时不时传来犬吠声。万籁俱寂。

素素不愿相信父亲真的死了，他的宝贝女儿还没成家，他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他怎么舍得闭上眼睛呢。可当她看到灵堂时，看到父亲的黑白照片儿，这张照片是他的身份证证件照，摆放在那，跟素素无声的对视。

素素是独生女，老家有个规矩，人死了，纸钱和香火不能断掉，都说人去世的当天晚上，会踏着香灰走回头路了，最后看望一眼家人。素素没有哭，烧了一夜的纸，续了一晚的香，都没等来父亲的身影。

司音得知她家里出事，二话不说，送殡前，就和司成年，程晟赶了过来。她们开了一夜的车。

火化完，需要有两个人抱骨灰盒，和抱遗相，素素是独生女，她站在车子里，拿着遗相都很吃力，司成年提议他帮素素抱骨灰盒，但不合规矩，因为司成年并不是殷家的女婿。司音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脑子转的很快，当场就认殷母当了干妈，主动承担起了帮干爹抱骨灰盒的任务。

司音，司成年，程晟帮着殷家善后，葬礼办的畅通无阻。殷母让素素回老家发展，因为父亲还留了个小公司，殷母想把她绑在身边，方便她以后养老。

但素素舍不得程晟，虽然程晟那时在和司音交往的，素素执意回到a市工作。司音怕她难过，怕她被欺负，逼着司家认她为干女儿，还想办法让她进了司家的公司实习。

对她好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她。父亲是这样，司音也是这样。素素坐在街道的长椅上，被大雨吞噬着，她觉得她是个祸害，总是给对她好的人带来灾难。

父亲是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托举她，活生生的把自己给操劳死了的。父亲死后，家里一落千丈，母亲平时招摇过市，喜欢显摆，这下多了不少亲戚阴阳怪气，比如殷思思一家。

素素现在才明白，恩情在利益关系面前，显得比纸还要薄。她想报恩，她想离婚，母亲却恶言相向，拿扫把打她，让她死在程家，还让她给程晟生孩子，耍赖。

她突然发现，同甘容易，共苦是很难的，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母女。母亲吃掉了父亲留给她的嫁妆，买婚房的钱，她的钱可以被神棍骗，可以被小白脸花，唯独不能给她这个亲生女儿用一分。她不能计较，一旦计较，就被钉上了白眼狼，不孝女的标签。

素素想到这些沉痛的原生家庭，她好糟糕，她不知怎么就把日子过到了这步田地来了，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会不会气的不认她这个不孝女。

思索的入神，素素的胳膊就被人拽起来了。素素害怕的浑身紧绷，黄毛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她以为又碰到了坏人。

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肩膀被一双大手，很沉的摁住。可当她闻到熟悉的冷香，素素整个人又放松了：“程，程晟，是你吗？”

“殷素素，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啊？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程晟眼睛喷火，语气火大。

素素愣了下：“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电话。”

“备注你听不到吗？你是瞎子，你又不是傻子？程先生，你不知道是谁？还撒谎回娘家去了，我去岳母那，她说你根本没回去！躲在这淋雨，你怎么想的？又想生病，麻烦我送你去医院？”程晟低吼道：“上次离家出走，你还没吸取教训？没了我，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素素脸色煞白，被他吼的，她是真没想到她会被他找到。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小题大做。程晟看她傻傻的站在那，浑身都湿透，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头桩子似的。

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他抱起素素，有力的大手，落在素素的膝盖弯曲的位置，另只手扣在素素腰间软肉。程晟也浑身淋湿了，他给素素打电话，她打死不接。他去了殷母那，却被告知殷素素并没回去。

他在别墅里都快急疯了，连夜让助理和他分头行动找人。他开车火急火燎的找，却看到她傻不拉几的坐在街边长椅发憨。

疾步把素素抱到玛莎拉蒂旁，程晟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她放进去。

关了车门，又拉开后排的车门，他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干燥毛巾，和她的外套。

素素茫然的睁着很疼很疼的眼睛，应该是被雨水冲刷的原因，才会这么的疼吧，素素想。她听到砰——

车门关闭的声响。突然她感觉到头顶多了只大手，她以为程晟生气了，要教训她，她就想躲闪。程晟不悦道：“给你擦头发。”

原来不是收拾她，是擦头发，她稳定了心神。

他擦了她发梢的水，水渍顺着她的外套流，程晟又把她身上的外套，毛衣，都脱的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文胸，也是水渍渍的。

大手落到这个上面，素素猜到他想摘掉，忙惊呼：“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再摘了。”

“放手。”

他语气很不好，素素不敢忤逆他，只能放开。她本以为他会再车里对她怎么样的，没想到她被一件干燥的外套，裹的严严实实。她原本冰冷的身体，突然多了一丝丝温暖。

……

车子停下，她落到了湿漉漉的怀里，但她身上的外套是干的，也就还好。上楼梯时，她听到女佣再感叹：“夫人，您可算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你出点什么意外，程先生肯定会弄死我们的。”

素素不信这话，她只是瞎子，还是被丈夫厌恶的瞎子，她出意外，他连婚都不用离了，他怎么会牵连到无辜的佣人呢。这一定是女佣们再说场面话，巴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