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中,匕首滑落,发出清脆的一声脆响,滚入血泥之中。
李丽质跪在地上,脸颊血迹斑斑,发丝凌乱,神情却一片空寂。她的容颜,原本如初雪如晨霞,如今却满布刀痕,血肉翻卷,任谁看了都心如刀绞。
她没哭,只是轻轻闭着眼,仿佛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却没有注意到——她鲜红的血珠,沿着指尖滑落,正好滴在手中那枚银白色的戒指上。
“嗡——”
一道极微弱的灵光在戒指表面闪过,像某种沉睡的意志被悄然唤醒,却未立即显化。
而就在此刻——
“丽质!!”
一道声音,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意,自远方如雷贯耳。
人群猛地惊动,一道身影破空而至,裹挟疾风,如山崩电驰,“砰”地一声落地,激起满地尘沙!
那人一袭黑袍,衣角沾血,双目猩红,正是——公孙止!
他已顾不得一切,扑通跪倒在她身边,一把将李丽质抱进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他声音颤抖,喉咙像被尖刀生生割开,却仍压不住那满腔悲愤:
“你为何这么傻……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公孙止死死抱着她,额头抵着她残破的额角,泪水夺眶而出,混着她脸上的血迹,模糊成一团。
“我知道陈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去……你怎么能……你怎么就……”
公孙止的声音哽咽到几乎说不下去,只能一次次抱紧、抚摸她的脸,哪怕那上面已不复旧日美貌,哪怕那伤痕仍在渗血。
李丽质睁开眼,虚弱而平静地问了一句:
“公孙大哥……如今我容貌尽毁,你……你还会爱我吗?还……还愿娶我吗?”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
公孙止一愣,眼中的泪光却瞬间爆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傻姑娘!”
他手忙脚乱地取出怀中手帕,双手颤抖地帮她拭去血迹,一边止血,一边说:
“你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无论你是佳人,还是如今这样,你……你都是我公孙止的妻子,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
“我爱你,永远爱你。”
李丽质终于露出一丝笑,尽管脸上是血痕与痛意,但那笑容,却胜过万千春色。
可这一幕落入天上四位修士眼中,却引起一阵讥嘲。
陈腾仿佛见了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真是痴情种啊!”
“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还敢当众发誓成婚?真是笑死我了。”
那名娟秀的女子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真是贱得可以。毁了容还有脸求情爱,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她说完,又扫了一眼李丽质,眼底不自觉透出一丝快意:“说实话,瞧她这样倒也清净了,不再碍眼。”
而那位少皇子冷冷道:“一男一女,蛇鼠一窝,不必再废话——待会儿一起处斩就是。”
大师兄依旧温文尔雅,却不带情感,轻叹道:“道途千万,莫误入歧路。既已违禁,便应伏诛,天命不可违。”
他们四人,高悬天穹,冷漠如霜,仿佛俯瞰蝼蚁的仙神,对人间情爱毫不动容。
而就在这风雷激荡、众目睽睽的时刻——
站在公孙止身旁的裘千尺,却微微一颤,仿佛忽然间失去了支撑身躯的最后一丝力气。
她没有出声,没有流泪,只是呆呆看着那个男人——那个曾无声地俘获她全部心思、又悄无声息离去的男人。
脑海中,有无数片段翻滚而出。
那是在神之领域的时光。她与他、与黄蓉、与杨过,一同跨界来到这个未知世界,公孙止身后一直带着那具封存李丽质的水晶棺。
起初她并不在意那棺中人,只觉得那是公孙止旧念难消。
可某一日清晨,她醒来,却发觉公孙止不见了。
之后杨过和黄蓉回到了神之领域找到了她,并把她一起带到了眼前的修仙世界。
他们在衡阳成外建立了一个小宅院,她曾央求杨过去找公孙止。
可杨过总是冷冷拒绝:“时机未到。”
直到今日。公孙止不知道,受何人指点,跑到那个宅院求助。一行人才跟随着他坐着马车而来。虽然裘千尺不明白杨过和黄蓉皆是修为高深之人,为何要坐马车。现在她也没心思去弄清楚这些了。
而现在公孙止,站在她眼前,泪如雨下,抱着另一个女人,说着:
“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裘千尺的眼神终于动了。
她缓缓垂下眸子,指尖在衣角轻轻拧起,关节泛白。她不是没想过李丽质对公孙止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她始终相信,是那张倾国容颜勾住了他的心。
——可现在呢?
那人容颜尽毁,鲜血斑斑,却仍被公孙止紧紧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那一刻,裘千尺笑了。
不是轻快的笑,而是一种几近苦涩的“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