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亲手关紧雕花木窗,又检查了门闩。
转身时,他看见荆州王正神经质地来回踱步,锦袍下摆扫过青砖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刘兄请坐。”赵樽斟了杯热茶推过去。
荆州王却突然转身,双手撑在案几上,眼中血丝密布。
“赵兄,你相信我,我没疯。我知道你在苍州练兵,建棱堡,开荒种地囤粮草。”他声音嘶哑,“你是要反,对不对?”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赵樽神色不变,慢慢啜了口茶:“刘何出此言?”
“赵兄,你不用瞒我。”荆州王抹一把脸,“我亲眼所见!那些棱堡的构造,根本不是防御流寇的!还有那些士兵的操练方式……”
赵樽放下茶盏,目光如炬:“刘兄真是观察入微。”
“赵兄谬赞,我也是逼不得已。”荆州王苦笑,“二皇兄多疑,在位时我如履薄冰,但好歹性命无忧。如今大皇兄登基,你也看到了,他容不下我们这些兄弟。”他颓然坐下,“一次不成,他还会追杀到底。”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书房内顿时暗了几分。
赵樽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节奏如战鼓般沉稳。
“刘兄,”他终于开口,“可是……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就不怕?”
“怕?呵!”荆州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
“不反也是死!你以为他只会杀我们这些兄弟?不,他这个人心狠手辣,他会杀光所有可能威胁他皇位的人!赵兄你,迟早也是他的眼中钉!”
闻言,赵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清水县,骆海的书房内,赵樽和荆州王在秉烛密谈。
而同一时间,京城皇宫。
中秋的圆月高挂夜空。月色如水,倾泻在御花园茂盛的花草之上,将整个皇宫镀上一层银辉。
新景帝斜倚在凉亭的雕花栏杆旁,手中把玩着一只夜光杯,杯中琥珀色的醉仙酿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陛下,您看那月亮多圆啊。”一名妃嫔娇笑着凑近,纤纤玉指指向浩瀚天际,“陛下觉得像不像臣妾前日献给您的和田玉盘?”
景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却飘向远处。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是那个令他寝食难安的名字——荆州王。
“陛下似乎心不在焉呢。”另一名察言观色,轻轻为景帝斟满酒,“可是朝中事务太劳累了?”
景帝这才回过神来,强挤出一丝笑容:“爱妃多虑了。”
他伸手揽过那名的香肩,故作轻松道,“来,陪朕饮了这杯。”
就在此时,御花园的石子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御林军统领一身戎装,面色凝重,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他匆匆来到凉亭外单膝跪地:“臣余晟,有要事禀报。”
景帝的手微微一僵,杯中酒液晃出几滴,落在他的龙袍上。
他缓缓放下酒杯,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讲。”
余晟低着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回禀陛下,我们的人赶到荆州时,发现……发现荆州王府已人去楼空。”
“什么?”景帝猛地站起身,夜光杯狠狠的地摔碎在地。
嫔妃们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两步。
“继续说!”景帝眉头紧锁,声音如同淬了冰。
余晟额头抵地:“臣等搜查了整个王府,连地窖都翻遍了,确实空无一人。而且……上一批派出的暗卫,全都……全都失去了踪影,恐怕……”
“废物!”
景帝暴怒,一把掀翻了石桌。珍馐美馔洒落一地,瓷盘碎裂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夜莺。
妃嫔们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