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童这才注意到,王爷束发的玉冠竟是用突厥人惯用的和田青玉雕成的。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赵樽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年入冬之前,我爹在突厥战场上身中二十七箭……”
唐小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说起这样惨烈的场景,他当然有相似的记忆。
那年他十二岁,同村的一个大叔回家探亲,从突厥战场上带回了他爹的佩刀,却没能带回他爹的尸体……
“对……对不起,王爷。小的不该提起……可是王爷,您也见过饥荒。去年冬天,苍州和突厥冻死的百姓,比战死的将士还多……”
赵樽突然转身,眼中翻涌的情绪让唐小童怔住,他不敢再往下说。
棚子下顿时安静下来。
赵樽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唐小童,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唐小童垂眸,紧张的捏着衣角。他明白,那二十七箭是赵樽心里永远的痛,也是他拼命要将突厥人挡在北关之外的决心。
“此事……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赵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呃……回,回哪里?”唐小童茫然地问。
王爷这里没有明确的答复,王妃又不在这里,唐小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他是回扶风县赵家的宅子继续等待王妃,还是回景城的锦绣坊?
他已出来了一月有余。锦绣坊没有他这个掌柜,会出现很多问题,他不能辜负王妃对他的信任和栽培,必须尽快回到京城经营好锦绣坊。
可如果他现在就回京城,那他答应玉伽公主的事情又怎么办?
他心中与突厥和平共处、互通有无的梦想又何时才能实现?
一时间,唐小童有些进退两难。
他人微言轻,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看来,他要对玉伽公主食言了。
赵樽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心里装着两个地方,脚自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迈。”
说罢,赵樽不再搭理他,而是解下佩剑扔给身边亲卫,“备马,我要连夜去趟宋将军的大营。”
亲卫牵来赵樽的锦耳骢,赵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翻身上马。
“驾!”
赵樽在月色下驰骋而去。
唐小童望着月光中王爷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王爷那把传奇的宝剑剑鞘上,竟刻着突厥文字与大景文交织的和平祷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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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景京城皇宫。
月上中天,月光如霜般洒在宫城的琉璃瓦上,将整座皇宫都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辉。
已是子时时分,御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青烟袅袅上升,却驱散不了室内的压抑气氛。
徐州王刘桓,哦不,现在是新登基的景帝刘桓身着明黄色常服,腰间玉带随着他急促的步伐不断晃动。
他眉头紧锁,心中不安。
他派出去两队的暗卫杀手,有一队暗卫已经回宫复命好几天了,可另一队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失去了消息。
难道,这其中横生了什么枝节?
他可不像前景帝一样,除了多疑,心中多少还有一些仁慈,他信奉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所以,他顺利登基为帝后,明面上放自己的几个兄弟回到各自的藩地,却又暗中派杀手去斩草除根。
其目的嘛!就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既要博得一个仁君的好名声,又要不留后患。
冀州距离京城最远,负责刺杀冀州王的一队都早已返回,可另一队杀手至今迟迟不归,让他心生波澜。
新景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是在他登基大典上,礼部特意进献的祥瑞之物。
“李忠心。”刘桓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如一道闷雷。
站在檀木椅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太监总管李忠心立刻躬身向前,额头几乎贴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