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县令心下困惑,当即拐了个弯去书房看信。
信被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中央,方县令快步上前拆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不消几息,他的脸色倏然一变!
“来人、来人!本官前几日那封家书可寄出去了?”
长随推门进来,“小的不敢怠慢,当日就寄出去了。算算时间,如今都出了州府去。”
都出了州府,断断没有可能拦截下来了。
方县令神色肉眼可见地颓唐下来,他想了想,又问,“君寿可回来了?”
长随如实答道:“大人,公子还未归家,可需要小的着人去外头请回来?”
“好好,快去!”方县令焦躁地吩咐,目光落到信上,长叹一声,叫住了长随,“不、不,等他回来,再请他过来,不用特地派人去找了。无须通禀,”
左右信都寄出去了,他再急哄哄地把君寿叫来,除了打扰他做正事外,再没什么用场。
方县令喃喃自语,“早知道、早知道就听君寿的了……”
可惜,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他的信寄回京城,兄长看过以后,定然回信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打小被如兄如父的哥哥管教,他是方县令的倚仗和底气,亦让方县令既敬仰且畏惧。
唉,任期眼瞧着快到头了,待他回京,怕是还有一顿排头吃。
方县令的面色越发灰暗。
长随在门口频频听到方县令唉声叹气,不由得心下纳罕,怪哉,流民也没来啊,大人如何就这样萎靡了?
希望公子快点回来吧,主子心情不佳,他们当差都提心吊胆的。
兴许是他的期盼见效了,半个时辰后,方君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终于来了,长随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殷勤地叩了叩门,“老爷,公子来了,公子您请,老爷吩咐过,您直接进去即可。”
方君寿稍一思索,不用通报,那多半有要紧事,而方县令并未派人找他回来,说明此事虽要紧,却不急着在一日两日内解决……
几息之间,他心中便大约有了底,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方县令见着他,吞吞吐吐了片刻,最后一个字没说,递过一封信来。
方君寿展开一瞧,可不正是京中的方伯父寄来的?
信不短,很是写了点家长里短和苦心叮嘱,不过,以上都不足以让方县令变成眼下这样,让方县令一夕之间由志得意满变作畏首畏尾的,其实只有短短几句。
“……前时所言,兄已代为婉拒。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兄嫂定为侄女择一良人,十里红妆,伉俪情深……”
信中说得很明显,方伯父已经帮他们拒绝掉了二皇子的暗示,并不打算让方巧蝶给他做妾。
如果方县令在自己的回信寄出去前看到这封信,他会当即撕掉回信,重新书写,但问题在于,那信已经寄出去了。
“君寿,你可得给为父写封信说说情啊,你伯父拒绝肯定有他的考量,但我那封同意的书信已经寄了。待任期一满,我回到京城,肯定在他那讨不了好。”
方君寿没答应,“爹,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么?”
方县令一懵,“好机会?什么好机会?”
方君寿:“给您谋个清闲职位的好机会,算起来,您在南江的政绩足够让您往上走一走了。京中不比南江,有时候,稍加不慎就会给人白送个把柄。
把柄送多了,连伯父都未必能让您全身而退。仅凭我一人所言,人往高处走,他或许不能下定决心给您谋个闲职,可您这信一回,想必无须我多说,他都会自动为您寻个远离纷争的闲职了。”
方县令同意将方巧蝶嫁给二皇子做妾,恰恰说明了他本人毫无政治眼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