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她双手已然麻木,只机械地挥起网兜,兜住一网蝗虫,再夺去它们的生命。
天色逐渐擦黑,姚韫真能兜到的蝗虫越来越少,她放下网兜,摘掉一只扒在腰上的蝗虫,把它踩死。
“韫真,你身体还好吗?”
方君寿颤颤巍巍地过来寻她,往常束得规规矩矩的发髻也散了一缕发丝下来,汗珠顺着发丝滴落。
姚韫真看了看八风不动的自己,少年,状态不好的似乎、可能是你?
如此伤自尊的话,她贴心地没说出口,揪掉袖口的蝗虫,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我很好,君寿,你怎么样?蝗虫的主力是不是离开村子了?”
方君寿接过手帕,擦了擦汗,“不错,或许是村子填不饱它们的胃口,我过来前,看见一大片蝗虫朝着别的村子飞去了。还有点余孽,就交给里长他们处理吧。眼下,我们先去休息会儿。”
姚韫真点点头,“走吧,稍作休息后,我们问问里长那边的消息,再连夜赶回县里去。”
蝗灾面前,宵禁这种规矩自然烟消云散了。
方君寿微微颔首,“好。”
二人回到里长家休息了一会儿,衙役们也陆陆续续地过来集合了。
里长因为要管着村里,稍稍来得迟些。
他坐下喝了点茶水,缓了口气,向姚韫真和方君寿说起本次蝗虫过境的结果来。
“各家各户都派人来说了,粮是守住了,没出大乱子。就是地里剩下的茬子杂碎,如今一星半点都不见了,还有村子里外的树、草等等……”
总结一下,就是除了看守储藏起来的粮食和蝗虫不爱吃的,其他通通都被蝗虫群吃了个干净。
村人除了累一点,偶尔被咬出几个红点点,倒无甚大事。
姚韫真和方君寿齐齐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他们就放心了。
有粮食在,百姓们今年便可撑过去。
姚韫真叮嘱道:“虽然蝗虫走了,短时间内切勿掉以轻心,晒谷等事,往后稍稍,不急于一时。剩下的蝗虫,你们自行处理,可以吗?如果要吃,就按衙役们之前传授的办法烹煮,否则会中毒。”
“可以可以,秋收结束,大家正是闲的时候。”里长忙回答。
等大家逐渐恢复体力,姚韫真通知了赶鸭人去下一个打好招呼的地点,那里自有衙役接应。
众人趁着夜色,点灯赶车回了县衙。
马车不大,两个人坐着有点闷,姚韫真就将帘子撩开一点。
凉风习习,吹拂过她的脸庞,让整个人登时清爽了几分。
她凝眉思考起蝗灾的事,正打算和方君寿讨论,却冷不丁发现了他脖子、两颊上的几个红点。
“君寿,你被蝗虫咬了?”
方君寿挥挥袖子,“些许小事,回去四五天自己就消了。”
姚韫真眼睛尖,借着烛光又看清了他手上的红点,“你手也被咬了?”
方君寿不自在地用袖子盖住手背,“无妨无妨,韫真你……没有被咬就好。”
他的眼睛在姚韫真的手、脸蛋和脖子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红包。
奇了怪了,自己就这么不堪一击,蝗虫都逮着他咬?
姚韫真若知道他的腹诽,多半会回一句,是的,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