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明白福气这回事,就算是做梦也值了。”
众人各忙各的,谁管她嘀嘀咕咕说什么?
板车收拾出来,早就分好的甘露子装在篓中,上下各垫了足足的干草。
絮儿答应给薛良的,是腌制好的甘露,只因当初她先做了小人,担心薛良以此为种子,转一年便不再需要关屯的东西。
然而昨夜她与村里人商量时,却改变了主意。
薛家于他们毕竟有恩情,薛寻是薛寻,麻六是麻六,与薛良小东家不相干。
这甘露原就是天生地养的,有心的话,遍寻采挖慢慢养着又如何?
再说……村里买盐可并不方便,还是交给薛良让他想办法去吧。
除了甘露,她还带上一些晒干的薯蓣。这种东西量轻,充饥,对于穷人来说,太适合做干粮。
要不是通往城镇没有好路,絮儿真想让牛驾车。带齐了东西,放稳了孩子,一男一女在老少相送之下渐行渐远。
而远在松县的孟长义,稀里糊涂成了崔景的左膀右臂。这么个能文能武年华正茂的人,别说招崔景心腹妒忌了,那些人巴不得孟长义就此跟随崔景别生其他心思呢。
县城那些有粮有地有家产的大户,一个个鼻孔朝天滑不溜手,唐越冬一张巧嘴,孟长义武力出众,对了,还有个神腿邓宝来回传消息。
对于崔景来说,孟长义从哪召集的兄弟无所谓,帮的是他,这一点就足够了。
松县一道城墙,内外是两种日子。
外边兵荒马乱,几乎日日流血死人;城内虽然也过得甚苦,但靠着领头的救济,好歹饿不死。
孟长义等人从感受过如今的畅快,劫富济贫啊,跟战场杀敌是不一样的。
冷风钻过几层衣裳直击胸腹,孟长义很想念絮儿。
崔景灌下一整壶的冷茶依旧没消火,嘴里骂骂咧咧说一群老狐狸铁石心肠。
孟长义身子舒展,忍不住开口道:
“你差不多歇一会吧,还想怎样?兄弟们已经刮下来几层油了。不就是些木柴么,大不了开城门放我们出去,一日就能带回来不少。”
崔景把桌案砸得邦邦响,犹如洪水过境似的宣泄情绪。
“冒生命危险就为了出去砍柴?我崔景还没这么憋屈过!这帮老狐狸,我呸!怪会做戏的,原来在这等着讲条件呢。
我告诉你长义,他们想用一点破树枝换那么大好处,没门,门缝也没有!”
崔景一甩袖子,不顾仪态坐下,恨不得吹胡子当利箭,先把那些拿乔的射成筛子再说。
恰好此时,有人来报,说是城外又有人请求回城。
这几月以来,总有人真真假假的称自己是松县人。按说对付这种招数,根本不用报到崔景跟前来。
“那人称自己是关屯来的,为护送干爹骨灰而离开,如今要回去、做饭。”
崔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什么?做饭?!”
孟长义在听到“关屯”的一刻,直接坐正。等听完那人讲述,便猜到该是耿秋回来了。
松县只可能有一个关屯,而孟长义等人的来处,极少有人知道。这个报信的,恰好就是其中之一。否则他不会这时候来传信,崔景大骂那几刻钟,大门口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