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说这些,并没有避开宋丹霞。
怎么孩子竟然不是她生的?难道是替故人养育遗孤?村子不大,宋丹霞越是与他们接触,越是能发现令她意外之处。
提起小囡生母,屋中所有人闭嘴沉默。
孩子是人家不要的,可在关屯这片土地上,这孩子就是大家手心里的宝,看哪哪好。
絮儿不提这事儿,他们可能不会想起那个听说过的女人。
“天可怜见哦……”
胡伯娘没头没脑一句话,打破众人的无言。
有人叹息有人理解。絮儿的脾气他们了解,对于有些人有些事,她主意正得邪性。
冬储的米粮充足且安全,无非是陈家婶子需要被人照顾。好在冬日农闲,关于活计分配不均,目前无人心中有怨。
既然一切商量妥当,出发之事宜早不宜迟。翌日清早,最先醒来的竟然是顾云。
她满心满脑子都在怀疑自己,那两个野鸡蛋吃得提心吊胆,好像现在还卡在心口窝没下去呢。
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起床之后便开始找活干。等其余人准备开石窖装车,顾云已经烧开了大锅。
掀开锅盖,用长柄木勺搅动着微微粘底的碎米,扔下去小半盆攥干水份的干菜碎。热气轰地涌上来,带着干菜那种浓浓苦涩味。顾云扭头压下干呕,自顾自骂着:
“什么贱命,还挑上味儿了!从前连盐都吃不起,现在矫情给谁看呢?”
她恼的是自己,对未来更加迷茫而且不够清醒。
年轻时候想要孩子,是因为巧织早晚要嫁人,她先天不足,没有兄姐也该有弟妹撑腰。如今她与陈忘山已至中年,生一个孩子下来,哪还算是为巧织?这不成了拖累孩子么?
身体上的不同寻常,加上宋丹霞的诊断,顾云天真地想着,她不信、不愿,或许送子娘娘就会多琢磨琢磨。
抬袖蒙住双眼,这位别人眼中的悍妇,此时脆弱又无奈的流着泪。
断断续续说话声由远及近,顾云慌忙蹲在灶膛边上背对着门口。
絮儿和小枣以为里边的是巧织,没想到竟然看见陈婶。
“陈婶,你怎的不好好躺着?”
顾云听出声音,头也不回地应道:
“啊,絮儿来了,这不是昨日睡一场闲觉么,睁眼到天亮。”
丁小枣疑惑上前,边走边说:
“陈婶你鼻子塞住了么?怎么闷闷的?”
絮儿想拦已经是赶不及,果然小枣惊呼一声。
“婶子!你怎么哭了?!”
顾云强装出往日模样,作势要起身打她。
“胡说,刚烧的柴有些潮,冒烟熏的罢了。”
顾云被两个小姑娘左右架着胳膊,说话功夫被送出灶房。
其实早饭已经没甚可准备的,人少以后,做饭更是简单。
挑水的和收拾牛棚的、扫院子的那些,不过一刻钟就能做完。不管顾云碰什么,有人看见了一定会接手。顾云看看天,看看地,跟做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