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阑殿的庭院里一片死寂,众人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值此紧张的时刻,隔着两层门帘,一阵笑声从寝殿内传来,虽然只响了两声就变成了微不可觉的“呜”声,但依旧清晰异常。
这是窦昭昭的声音。
周全圆滑如于力行,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望着脸色铁青的陆时至,等候陛下决断。
陆时至一字未说,脚步一抬,不等念一反应,人就被两个太监拎小鸡似的拖开了。
随着门帘掀开,陆时至昂首阔步踏入内殿,于力行紧随其后。
可下一秒,于力行的脚步就顿住了,不等陆时至开口,抢先慌不择路地退出了内殿。
内殿中,清甜醇厚的酒香盖过了熏香,令置身其中的人有些昏昏欲醉。
而更令人挪不开眼的,是殿中一袭藕色素纱长衫,长发披散,旋身在殿内翩然而舞的美人。
醉鬼显然十分难缠,以至于彩兰都来不及理会陆时至,只能手忙脚乱地追逐窦昭昭的脚步,一边焦头烂额的试图让窦昭昭安静下来,一边又碍于身份束手束脚。
好不容易,彩兰紧紧抱住了窦昭昭的腰,勉强将人困在原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边给陆时至请安,一边压低声音提醒窦昭昭道:“主子!陛下来了……”
可下一秒,窦昭昭的话就让彩兰冒了一头的冷汗。
“陛下?”只听窦昭昭语气含糊地重复了一句,随后嗤笑一声,“他来做什么?赶出去!”
陆时至才缓和两分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望着窦昭昭的眼神阴鸷的吓人。
一时之间,彩兰顾不上控制住窦昭昭,“扑通”一声跪下,垂首请罪道:“皇上恕罪,娘娘喝醉酒说胡话呢,陛下切勿当真……”
陆时至哪里会理会彩兰的话,一把越过彩兰,逼近窦昭昭,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瘦了。
才一接触到,陆时至就感觉到了,原本软糯细腻的触感,这才多久不见,窦昭昭纤细的腕骨硬的硌人。
意识到窦昭昭也许是真的病了,话到嘴边的责备也软了三分,“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喝起酒来?”
跪在地上的彩兰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抬头看陆时至,慌忙解释道:“回皇上话,娘娘日夜不能安枕,想喝一杯果酒安神,奴婢一个没看住……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皇上恕罪!”
短短几句话,将窦昭昭说的十分可怜,也让陆时至有些出神。
可就这一下,他手上的力气更紧了几分,捏的窦昭昭痛叫出声,“疼~”
也许是喝醉了,窦昭昭的声音听起来娇滴滴的,又带了几分含糊,活像裹了蜜一样。
陆时至一低头,眼见窦昭昭玉白的腕骨上隐隐有些泛红,不由得松了力气,可嘴上还是冷冷道:“活该。”
这两个字可没说好,下一刻,窦昭昭水盈盈的嘴巴一嘟,“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钻进了陆时至的怀里。
陆时至被她孩子气的反应惊的一愣,一时之间都顾不上生气,手臂下意识的环住了这个醉鬼的腰,有些没好气的道:“哭什么?”
窦昭昭嘤嘤道:“痛……痛死了!”
陆时至哪见过这等场面,见窦昭昭哭的实在是伤心,不由得低头仔细查看她的手腕,确信不过是红了一圈,至多疼那一下,哪至于哭成这样?
陆时至正准备凶巴巴地制止窦昭昭的哭闹,就听怀里靠着的人儿带着哭腔道:“手痛、腰痛、头痛……哪里都痛!”
“最痛最痛的,是我的心……”窦昭昭抬眸,呆呆的望着陆时至。漆黑的瞳仁似乎没有焦距,满面酡红,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好似盛满了美酒。
“好痛好痛……都要痛死了……”窦昭昭的声音越来越轻,一边说,一边抓着陆时至的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
泪水滚落,砸在了陆时至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却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情不自禁的,陆时至搭载窦昭昭腰间的手收紧了,而窦昭昭也向找到依靠一般,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安静了下来。
彩兰默默看着二人,适时上前,伸手,试图拿走窦昭昭手中的酒壶,“主子,别喝了,给奴婢吧……”
这一举动再度刺激了窦昭昭,她牢牢地抱紧了酒壶,还不忘嘟嘟囔囔道:“不、不行……我就要喝……”
“你不让我喝,念一听我的,念一会让我喝的……”窦昭昭说着话,开始满屋子找念一,“念一!”
眼见窦昭昭又要开始撒酒疯,陆时至只能再度把人钳在怀中,可却叫窦昭昭误会了,“你在这里呀~”
窦昭昭眼神迷茫地望着陆时至,侧脸紧贴着陆时至胸膛的同时,还不忘指着彩兰控诉,“念一,彩兰不听话,欺负我……人人都欺负我……尤其是陛下!”
突如其来的黑锅砸到陆时至的头上,陆时至瞪大了眼睛,好家伙,他还没有追究窦昭昭御前失仪的冒犯之罪,窦昭昭反倒先数落起他来了?
窦昭昭还在喋喋不休,“念一,他是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不要让他进来……”
陆时至头都大了,胸膛起伏不定,低头瞪眼看去,窦昭昭香肩半露,丹红的内衫边露出一片勾人情肠的美景。
陆时至的心乱了片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懒得跟醉鬼讲道理,转头吩咐道:“去给你们主子煮醒酒汤。”
窦昭昭听懂了这句话,立刻抬手抗议道:“我不要醒酒汤!我、我要喝酒,我还能喝!”
“是。”彩兰哪里敢听她的,连忙退下。
窦昭昭晃动着身体,手中的酒壶跟着一歪,殷红的酒液从女人的长颈上流下,沾湿了衣襟,玉白的肌肤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