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兴国公府动手的时候,赵玄祐就知道,无论将来是否脱罪,他这锦衣卫指挥使都干不长了。
锦衣卫是皇帝的一把刀,皇帝指哪儿就得打哪儿,怎么容得下他这般擅作主张的行为。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这句谢恩并非虚言,而是发自肺腑。
皇帝明知他带锦衣卫南下是为了私事,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惩治,显然有成全他寻人之意。
“你倒是识趣。”皇帝笑着说完,心中又是微微一叹。
明明是能成为他左膀右臂的人,偏生为情所困,弄得他又无人可用了。
赵玄祐似看穿了皇帝心意一般,拱手道:“臣还有一事启奏。”
“说。”
“千户潘循思虑周详,行事稳健,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又不似臣一般意气用事,陛下不妨委以重任。”
皇帝眸光闪烁了一下,缓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赵玄祐带人去江南这一个多月里,大理寺审理完了兴国公府的案子,世子崔在舟一应承担了与舅舅陶成勾结侵吞贡珠的罪责,只是尚未行刑,他便在狱中病逝,兴国公夫人陶氏在他死后自戕。
兴国公府其他人原本论律当流放千里,只是宁国公见孙女沈彤云有孕在身,倘若流放定然难以保全,以三朝元老之身上书求陛下宽宥崔家其他人。
有德高望重的宁国公出面保全,再加上孙相等人暗中推波助澜,朝中大多数朝臣都认为应该从宽处置。
毕竟初代兴国公是随太宗皇帝打天下功臣中唯一的文官,以智谋名垂青史,一直以来备受儒生推崇。
皇帝思虑再三后,终归是让大理寺从轻审理,夺了兴国公的爵位,将崔氏一门贬为庶人。
泓晖堂里的赵玄祐听到这消息,脸上并无半分喜色。
“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对他们的处置太仁慈了些?”靖远侯看着他黯淡的眸光,出声问道。
明日赵玄祐就要离京去明铣卫了,靖远侯今晚特意来泓晖堂陪他喝几杯,父子俩说些体己话。
“陛下本就是位仁君。”
赵玄祐并不在意崔家人的死活,他只是想起了玉萦。
虽然不确定玉萦是不是崔令渊的女儿,但她是恨兴国公府的。她听到这个消息,是会高兴还是失望呢?
应该是失望。
她一定会说,真是便宜他们了。
赵玄祐几乎都能想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用什么表情。
靖远侯看着赵玄祐时而抿唇时而蹙眉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就这么喜欢那个女子吗?”
回侯府这些日子,靖远侯已经从叶老太君的抱怨和唠叨中知道了玉萦的事。
赵玄祐收敛了心思,看向靖远侯。
“爹,儿子……”
靖远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爹明白你的心意,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纵然你要娶她,爹也不会反对。”
娶她?
赵玄祐有些发愣。
“只是,”靖远侯话锋一转,又问,“她既然决定躲得远远地,想来对你无意。”
赵玄祐沉默。
“你还会找她吗?”靖远侯问。
“当然。”
天南海北,万水千山,他都得找到她,问她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