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祐在秦淮河边伫立良久。
潘循等人随他从白日站在黑夜,见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上前道:“指挥使,需要属下在扬州城内四处查探吗?”
还查探什么……
冰云和阳泉纵然比不得锦衣卫抽丝剥茧的本事,亦绝非废物。
玉萦离开后,他们俩留在扬州城里找了一个多月都一无所获,锦衣卫也查不到什么。
“查。”
都追到了这里,赵玄祐怎么可能放弃?
“带着玉萦的画像,从明月楼开始,每一家都要盘问。”
玉萦的假死逃离,改变了一切。
赵玄祐的心情亦天翻地覆。
他从一开始要追寻真相、为她报仇的人,变成了无足轻重、弃如敝履的人。
在他被囚于刑部大牢的那些日夜,看着墙上的蜡烛滴尽,独自面对着厚重的石墙,时而沉浸悲伤难以自抑,时而暴躁失控恨不得将一切撕成碎片。
但玉萦并没有死,此刻不知在何处展颜欢笑。
以她的性情,定会寻一处安乐窝,将日子打理得舒适安逸,与她的娘亲一起安享天伦,再不会想起他。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赵玄祐站在秦淮河边,看着河上挂起五彩灯笼的画舫,听着歌姬们婉转悠长的唱腔,独自面对着江南盛景,心中却是一片废墟。
潘循带着人手在扬州城里天翻地覆的查了十日。
当然有人见过玉萦母女,可那都是在明月楼时的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线索。
锦衣卫是天子近卫,最擅长探查情报、查案审问,耳目遍及天下。靠着锦衣卫强大的情报网,赵玄祐仅用半月便从京城查到了扬州。
但现在,这张天罗地网也网不住玉萦。
即便赵玄祐再不肯放弃,他也没法继续往下查。
他带着手下回到京城,很快被皇帝召入宫中。
御书房中,皇帝双眸微沉,看着站在御案前的赵玄祐,缓缓吐了口气。
“闹够了吗?”
当初任命赵玄祐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看重洞若观火,张弛有度,能帮着他处理皇后和镇国公府的事。
谁知兴国公府燃起了那把火之后,赵玄祐便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先是在公府开棺伤人,关了他两个月还是不老实,一出狱就领着潘循一大帮子人到处跑,到处追查自己府里走失的丫鬟。
赵玄祐跪地请罪:“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冷哼了一声:“听说你把扬州城掀了个底朝天,怎么,还没找到人?”
“没有。”
看着赵玄祐神情微黯,皇帝不禁眯起眼眸。
锦衣卫是他的亲卫,自然人人都是他的耳目。
他知道赵玄祐要找的人是谁,也知道兴国公府起火的事,赵岐也有份儿。
赵玄祐且不说了,赵岐还是一脸稚气,竟然也到了动情动心的年纪。
也不知道那个玉萦到底生了一张多么美艳绝伦的脸,居然把他们俩折腾成这样。
“起来吧。”
皇帝若是要惩罚他,早在他带锦衣卫南下的时候便拦下了。
赵玄祐跪在地上没有动。
皇帝眯起眼睛,缓声道:“你是个性情中人,但你并不适合留在锦衣卫,过些日子回明铣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