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被卖掉的大孙子，光着脚跑去官府报案。

听到这里，连不喜欢蒋大嫂的二妹，都露出不忍之色，叹道：“为母则刚……她纵有千般不是，可对她的三个孩子，的确没有话说。”

“是呀，说起来她也是托了二小姐您的福，才能留下一命。”来钱说。

二妹疑惑：“什么意思？”

来钱说：“从前对于村里来说，把自个儿婆娘打死了，都不算什么事情。但是后来您提议的这算家暴，需要纳入律法之中，被朝廷采纳之后，各地也出了相关政策。”

二妹想了想，点头说：“的确有这么回事，只是因为家暴政策还不完善，所以真正实施起来，非常困难。我听闻各地，并没有很好的政策。”

来钱答：“是啊，但因为您以前住在凤凰县，所以凤凰县是最先响应的，家暴政策实施得比别的地方都严格。”

也是因为这个，蒋见春家暴被抓入狱，不多时就被判鞭刑，还被流放了。

而且，蒋大嫂也因此，被判与蒋见春和离，不必留在蒋家。她早就没有娘家，但可以自立门户，只是她没有银钱，无处可去，流落在外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并且虽然两个小儿子被卖，还有个大儿子。

蒋大嫂犹犹豫豫，被大儿子劝着离开。

他说：“我是蒋家人，走不掉的，而且阿爷即便不好，也不会对我怎么样，马上我都比他强健了。娘不用担心我，我长大了，能养活自己，只是娘自己要小心。”

这番话，让蒋大嫂心都要化了。

她大哭一场告诉儿子，她要先去找两个弟弟，等将弟弟找回来，一定会想法子接他离去的。

……

二妹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是啊，朝廷虽然准许女子和离，也允许独立女户，可是女子脱离婆家，若是没有娘家收留，根本是无处可去。”

而且男人与女人不同，世间常见男人流浪，可不见乞儿是女子。女乞丐不论老少，没几天就会被人带走。

总有那些穷得娶不上媳妇的男人，巴不得能从外面捡回一个女子呢。

“如果有个专门收容无处可去女子的地方呢？”

司沐颜看着二妹，提议说：“那必须是衙门组织的才行，如此才能收到衙门的庇佑。不然女子的力量不如男人，除非集结大量的女人，不然很难成气候。”

二妹点头：“我回去大理寺，便与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这个女子收容所给推广起来。”

想法是好的，实施却是难上加难。下决心离开的女子且不论，世上被抛弃的女人更多，可偏偏要等到女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被抛弃。

比如她们年迈不能行，或者病重无医。

若是专门设立这样的女子收容所，朝廷的经费需求就会更大，来自各方的压力就会很大，能不能实施，如何实施，全都是问题。

当然了，二妹这样执拗的性子，千难万难，她都会要想办法去做。

司沐颜一直不曾归京，但是京都的消息，她知道得并不少。庄子上来游玩的，多半是达官显贵，她不怎么出现，但却愿意接受之前关系不错的女郎的来访。

比如杜上歌，就三五不时的往庄子上跑，与司沐颜说话。

赵宁闲来无事，也来过几回。

赵宁与封子舟的亲事定下来，开春就要出嫁了。两家都高兴，赵宁自己也非常高兴，话也多了起来，拉着司沐颜说个没完。

说起京都目前传得最广的事情，还是太子大婚后的变化。

“因为桂媛的事情，我对桂珊其实没什么好感。但是现在，觉得她也挺不错，对于太子的影响很大。”

司沐颜好奇：“什么影响？”

“你还不知道吗？现在百姓们都在夸赞太子，说他是佛心太子，不少文人写诗称颂他。他每日焚香诵经，还跟着无相寺的和尚宣教，宣扬慈悲为怀。他还出资修建寺庙，供养高僧呢。”

“这两个月的事情吗？”

司沐颜皱眉，人品可不比吃食，不是口口相传很快就能传开的。一个人要是真慈悲，绝不会这么快让慈悲的名号，传遍整个京都。

除非他是有目的的。

当然了，太子的目的与她无关，她唯一担心，是宫中的小妹。

赵宁继续说：“还有呀，听闻之前一个小孩药石无医，送到无相寺，无相寺的高僧说他寿元未到但无可奈何。太子殿下得秘方说是天龙心头血可医百病，便亲自割了心头血给孩子做药引，那孩子当真活下来了。”

这样荒诞之事，偏偏如今寺庙备受推崇，相信的人非常多。

赵宁叹道：“天龙除了陛下，也只有太子了。太子还真是善良，为了个毫不认识的孩子，竟然愿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司沐颜没有说话，只是托赵宁去宫中，给小妹讲述这件事情。

赵宁的确去了，也将太子的传说讲给小妹听，可小妹听得心不在焉。

“婉妃是有心事吗？”

小妹顿了顿，垂眸只摇头，并未多说。

赵宁也不好多留，说道：“是我不该来打扰，只是前日去庄子上，与大小姐说起太子殿下的事情，大小姐怕你在宫中无聊，特意让我来给你讲一讲，只当听个趣儿。”

“多谢县主。”小妹遮掩眼下乌青，笑道，“我长姐是记挂我，奈何我这几日有些疲惫。待得缓过来，差人去看望长姐。”

赵宁笑道：“你们姐妹虽然离得不近，但都记着对方，真好。”

送走赵宁，田妈妈有些担心：“娘娘，连大小姐都看出不对来。太子殿下的动静这么大，可不像是安分之人，而且陛下已经说了好几次，说是太子长大懂事了，懂得体恤百姓。您……”

小妹没能怀孕，却也不肯去与太子拉拢关系，让田妈妈着急。

“我知道。”小妹摆摆手，“但太后病重，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她眼睛微红，从前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可归京之后，除了家人之外，太后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的她的外人。她怎可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