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国子监。
李承乾与孔颖达并肩而行,沿着国子监的廊庑缓缓前行。
他们一边漫步,一边交谈着。
李承乾面带微笑,向外面来来往往的学子们颔首示意,不时还拱手行礼。
他说:“孔师,汉朝时期以忠孝作为选拔人才的标准,因此出现了一些投机取巧之人,比如宣陵孝子这类人,试图通过特殊途径来吸引皇帝的关注,从而获得官职。
然而,这样的人最终也只是得到了太子舍人和郎官等虚名而已。”
“至于像其他经学世家出身的郎官那样在朝廷中接受历练,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毕竟……”
说到这里,李承乾轻轻推开门扇,侧身让孔颖达先行进入房间,然后继续说道:“这些士人只会称赞那些羔羊跪乳之类的孝道之事,却不会承认百姓的忠孝。”
在一旁的读书人眼中,太子的动作,让太子尊师重道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再度加深了。
孔颖达说:“羊羔只会变成炙羊肉端上他们的餐桌,而这些人,却要和他们抢做官的名额。”
“卧冰求鲤那种事情都能宣扬出来,可见以名声取士有多么的不靠谱。”
“所以我朝的科举,才是能够避免一些无能之辈做官的好方法。”
“以忠孝取人,总会陷入九品中正制的那种怪圈。”
李承乾说道:“但是只求才华而不求忠义,尤其是当朝廷的基层官员,只会死板的按照朝廷的律法进行有利于自己的判罚时。”
“就会将朝廷的信用损失的荡然无存。”
李承乾将烧茶的小火炉点燃,又继续说道:“百姓与百姓之间的信用也会因此消失。”
孔颖达说:“所以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夫子一生所求的,就是让天下重回三代之治。”
李承乾问道:“可是尧舜禹的疆土,不过是那么小小一片,如今大唐的疆域和子民,可比三代的时候多出百倍不止。”
“那些名家大族,也没有什么以身作则的想法,他们将百姓当作奴隶,视人命为草芥。”
“今年的陇右道的赋税,在全部免去了百姓的永业田赋税以后,只凭借那些违反世族的家产抄没出来,分发给百姓的公田,就可以让收上来的赋税翻上几番。”
李承乾有些感慨的说道:“边郡州的赋税,居然能够赶上中原地区的州府赋税。”
“殿下,臣真的老了,这些事情,臣真的没有办法解决。”
孔颖达有些无奈的说道:“当初陛下还想要我学董仲舒一样,搞出一个大一统的学说出来。”
“我一介老朽,哪里来的这样的本事?”
李承乾不以为然的说道:“夫子曰:六十而不惑,当年夫子像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周游列国呢。”
“不过我这次倒是有一些学说想请您斧正。”
听到这里,孔颖达居然感觉放松了不少:“殿下是有什么言论想要借助我的名头发出去吗?”
“我一介老朽,所幸名头还算响亮,为殿下保驾护航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承乾将早就准备好的书稿拿了出来:“孔师知我。”
“我将这个东西,命名叫做原学。”
“原学?”
孔颖达眉头微皱,他将目光从手中的书稿上抬起,疑惑地看向李承乾。
他对这个新名词感到十分的陌生。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并没有说些什么。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阵阵风声以及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孔颖达长舒了一口气后,终于抬起头来说道:“殿下的这个学说,臣虽然大部分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