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歆不怕被人看出来,左右旁人再厉害也猜不到她是重活一世之人。不过经萧毓玲这么一提,她还是将此事记下了,想着往后定要多注意些,莫要叫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平添烦忧。
尤其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他几次在自己面前那犹疑欲言又止的神情,夏芷歆其实都注意到了。她想萧旭尧应该也是看出了点什么,又顾虑着她的心情不敢问出口,只能暗自为她忧心。
终究是她的心境沉淀得还不够。
“今日一见到你我就想,若有姑娘能得太子堂兄青睐,那姑娘就该是你这般模样的。”
“朝阳,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搞明褒暗贬那一套来打压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与父王会如此想,会觉得你配不上太子堂兄,旁人自然也会。往后你要与太子堂兄继续相处下去,少不得要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届时你可要放宽些心,莫要受其影响生出退却之意。”
萧毓玲笑笑:“说来不怕你笑话,便是对你有成见时,我与父王也深知若你当真就是太子堂兄选定的人,我们是插手不得的。便是对你再不满意,我们也只能默默忍下。想着太子堂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姑娘上心,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此事半道落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太子堂兄如意。”
“此前我们尚且如此想,更况现在。”
说着她似有叹息:“朝阳,世人将太子堂兄传得神乎其神,都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实则他也不过是个常人而已。”
“他看似温和好相处,实则待人疏离又淡漠,极少能真正去亲近什么人;他看似无坚不摧什么都伤害不了他,实则他内心很柔软,很容易就会受伤。若他当真将你放在了心上,未有交集没有叫他看到希望便罢;若叫他看到了希望最后又落空,他怕是会承受不住。待到那时他再躲在东宫又一个五年都是轻的,就怕他……心存死志。”
听到这里,夏芷歆的心不自觉“咯噔”了一下。
心存死志……
这个词用在太子殿下身上何其违和,但她知道萧毓玲不是在夸大其词。上辈子萧旭尧就是死在东宫的大火中。
他那样的人,若不是自己存了死志,又怎会躲不过区区一场大火。更况东宫还有那样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想要躲过大火何其容易。
“我这样说你或许会觉得很荒谬,毕竟太子堂兄是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可我说的就是事实。换作以前的太子堂兄未必会这般……脆弱,姑且说是脆弱吧,可现在的太子堂兄……”
萧毓玲苦笑着抬头看向夏芷歆:“总之朝阳,你若当真选择与太子堂兄在一处,便要做好一直陪着他走下去的准备。撇开你这边的那些烦心事,单就是你与太子堂兄在一处,这条路都注定会很艰难,你以后要面临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你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莫要……”
“毓玲郡主。”
夏芷歆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笑道:“我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我心里都有数。”
换一个人,她许会佯装不是那么回事,然后再提一提外界对她与萧旭尧“走得近”的种种猜测,告知对方她与萧旭尧并不是对方所认为的那种关系。与萧毓玲打过交道后,夏芷歆便知在萧毓玲面前没必要费这个事。
萧毓玲说她特别,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看萧毓玲。
短暂的接触,她便知萧毓玲此人绝非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
萧毓玲微愣看她,转而失笑:“是了,是我多虑了。太子堂兄都另眼相待的人,又岂会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却见夏芷歆冲她举杯,微笑却不失郑重:“不过我还是要多谢毓玲郡主愿意与我说这些话,若我们太子殿下身边只有裴誉一个人,那未免也太对不起他那些年为造福大燕朝百姓所费的心了。我以茶代酒敬毓玲郡主。”
这下萧毓玲是真愣住了。
目光定定落在夏芷歆脸上。
半晌后,她笑开:“别看我适才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实则在此刻之前我心中对朝阳你都还有些偏见,以为你选择太子堂兄更多是出于想要报复那些辜负你的人的私心。但从此刻起,我不会再这么轻看你了,自此后你便是我打心底里认定的堂嫂。我为我此前的偏见向你道歉,这杯我敬你。”
二人相视一笑。
放下杯盏,萧毓玲道:“好了,见了你我就该进宫去见太子堂兄了,不然若叫他知道我私自来见你得去找我算账了。”
她起身,“朝阳,我们改日再约。”
夏芷歆笑着应好。
正要走,萧毓玲又犹疑着开了口:“朝阳,还有一事我想提醒你,过些时日就是元皇后的寿诞。”
“每年元皇后的寿诞,太子堂兄都要与陛下去元皇后所住的坤宁宫待上一些时间。从前尚好,但自太子堂兄五年前受伤回来,他每次去坤宁宫回来状态都很不好,几乎都会旧疾复发一病许久。”
“那几日你多留意些。”
说完冲夏芷歆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夏芷歆总觉得萧毓玲特地与她提起此事,并非单单是为了让她在那几日多留意萧旭尧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