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里年味正浓。
城外的官道上却是另一番凄苦的景象。
官道两边,山野荒僻,前路被大雪笼罩,走一步滑两步。寒风凛冽,更是吹得人脸和嘴唇都冻得裂开。
“娘,我想吃桂月楼的糕点。”
官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艰难前行。队伍中炳哥儿拖着顾氏的手,流着长长的鼻涕哭喊道。
顾氏一脸生无可恋,双手都被铁链锁着麻木的走在队伍里。
连日的长途跋涉已经叫她身心疲惫,可这路好似永远都走不完似的,天刚亮就开始走,一天就吃两顿还都是硬邦邦的窝头,冻得啃都啃不动。
听到炳哥儿说桂月楼的点心,顾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可嘴里干得好似要着火一般,哪里还有口水。
她狠狠瞪了一眼炳哥儿,沙哑的声音木然道:“别喊,留点力气走路。”
炳哥儿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些天他都饿瘦了一圈,自从出了盛京城他就哭了一路。
闻言他啪一下瘫坐在地上,两腿一蹬开始嚎哭:
“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就要桂月楼的点心,我还要苏记的烤全羊、卤牛肉、红烧肘子……”
炳哥儿一闹,行进的队伍就停了下来。
押解的衙役听到动静跑过来看,见又是这个小祖宗闹事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桂月楼?苏记?你当自己还是侯府小公子呢!那桂月楼和苏记的东西,大爷我一年也都吃不上一回!赶紧起来赶路!”
衙役看着这小祖宗,实在头疼。
“我不起来!我就不走!娘,爹,天寒地冻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待在家里要出来受这苦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炳哥儿鼻涕眼泪一大把,干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顾氏也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天天马不停蹄的赶路,是个人都受不了啊!我也不走了,走不动了,爱咋咋地吧。”
顾氏和炳哥儿一坐下,队伍里二叔母和如意也都跟着坐下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找地方想坐下休息。
衙役一看,嘿,这一大家子当自己还是侯府贵人呢!
虽说他们收了裴将军的银子答应路上好好照顾这群人,可也不能这么过分啊。
已经够照顾了!
枷锁也没戴脚镣也没戴,就是象征性的绑了双手。还给穿了将军送来的御寒棉服,那么好的厚棉服他都没穿过。
还有,这一路上他们说走就走,说歇就歇的,从城里出来这都五六天了,这才走了百里不到。可从盛京城到宁古塔,少说也有两千里地呢!
照这速度啥时候才能到地方?
“诸位加把劲,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要是再不加把劲,就赶不上投宿的地方了。这大冷的天,要是露宿在外头,晚上可要冻死人的。”
衙役首领好言道。
“开什么玩笑,冻死?人怎么可能会冻死,再说你们不是还带着营帐么,大不了挤挤,少吓唬人了!”
二叔母大口喘着粗气。
她是看出来了,这群衙役一路上对他们还算客气,必定是收了裴珩的好处答应要好好照顾他们的,不会真的让他们吃苦的。
想通了这一层,她有恃无恐。
还抱着炳哥儿好言好语哄道:“炳哥儿乖,祖母这里还有半个窝头你先垫垫肚子。等日后到了地方,祖母给你买大肘子吃。”
说着从怀里拿出半个硬邦邦的窝头塞到炳哥儿手里。
炳哥儿嫌弃地往地上一丢,
“这么硬怎么吃啊!”
二叔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捶着腿对衙役门道:
“要不生个火,确实有些累了。大家伙刚好歇歇脚,吃点东西。”
几个衙役忍不住要发火。
他们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犯人,还反过来指挥他们办事?
衙役头头伸手拦住他们,低声道:
“算了算了,裴将军对咱们几个都有恩,临出发的时侯将军还特地交代过。”
“头儿,那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咱这一路哪里是押解犯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他们的下人,陪着主家出来郊游的呢!”
“就是啊,头儿。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倒霉摊上这混账差事,连个安稳年都过不了,还要在这里受他们的鸟气!这窝囊气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