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宫女为难道:
“回长公主的话,沈大人说他吃不下。”
长公主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
那日沈延清在大街上晕倒在她的马车旁,带回府后经太医医治,伤势倒是控制住了,但太医说他是郁结在心,若是郁结不除,怕是对伤情康复不利。
“也不知道沈大人为何事郁结?”
芳姑在旁伺候笔墨。
靖王倒台,靖王一党全都遭贬,朝中空出很多职位。最近吏部和内阁都忙得脚不点地,长公主趁机提拔了一批自己人。
经过这一番争斗,她已然明了裴珩的立场——裴珩这是要扶持名不见经传的肃王上位。
肃王为人赤诚,性情刚直,又心忧百姓疾苦。在通天楼案中,他的行事作风就已经有目共睹。
前不久天降大雪,郊外村镇百姓遭了灾。连朝廷都没反应过来呢,听说肃王就已经送了大批的物资去赈灾。
这个七弟倒真是让长公主刮目相看了。
七弟虽风评也不好,但比起康王来实在是好上不知多少倍。
好男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些糊涂事情呢?
若是将来他能坐上龙椅,必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上。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裴珩看好他。
但凡是裴珩看重的,她都无条件支持。
如今,她积攒的这些势力和人脉,将来都是七弟的。
长公主忙完手上的事情,放下笔。
“把这封信给将军送去,告诉他朝中的事情有本宫盯着,他大可放心。”
“是!”
交代完,长公主看了看一旁没吃几口的饭菜,起身道:
“走,去瞧瞧。”
梧桐苑。
沈延清一身青色长衫,墨色长发没有束起,只在脑后松松挽了然后插了支朴素的木簪。他面色苍白,还带着几分病气,静静地站在窗口。
墙角一株红梅开得正艳。
清隽轩朗的身影,看得长公主心尖漏了一拍。
长公主一个眼神,一旁伺候的宫女就拿了一件狐毛大氅递过来。
走到沈延清身边,长公主抖开大氅轻轻披在了他身上
“沈大人身上的伤还没有,怎么还穿得这般单薄?”
沉浸在思绪中的沈延清被惊动了,回过神来看到长公主亲自给他披外袍,吓得赶紧后退好几步,深深一揖:
“长公主。”
他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大氅,耳朵慢慢就变红了。
长公主手中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但不过须臾,她便将这份失落压在了心里,轻轻一笑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目光炯炯看着沈延清。
“听闻沈大人今日又只吃了两口。如此这般,可是府上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沈延清低着头,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微臣不敢。公主府的饭菜精美可口,只是微臣吃惯了粗茶淡饭。公主,”
他顿了顿,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公主,微臣在府上叨扰多时,如今伤势已经好些了,微臣想今日回家去。家中母亲日夜期盼,微臣不敢在外多加逗留,让母亲徒添烦恼。”
他已经在长公主府住了十几日了。
他一个外臣住在公主府里,本就于理不合。可偏偏他每次请辞,长公主都不应允。原先他还不明白,可当他看到伺候他的宫女们的眼神后,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外界早有传言,长公主喜欢收集各种类型的男子入府当幕僚。长公主不肯放他离去,怕不是看上他了?
按说,在护国寺的时候他轻薄了公主是该对公主负责的。可他一穷二白,拿什么负责?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就有云泥之别。
那日梅林,许菁的话还在他耳畔回荡。
连许菁他都养不起,又怎么高攀得起长公主殿下?
可让他出卖肉体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供公主享乐,那又是万万不能的。
这些天,他日日煎熬找不到两全之法。以至于茶饭不思,生生消瘦了好大一圈。
如今只能狠狠心,自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