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时鸢没空理会那些或惊叹或敬佩的目光,柔声问那孩子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他想了想,细声细气地回答,“身上不难受了,就是还有点冒冷汗。”
沈时鸢浅浅一笑,“这是正常的,虽然病症退了,但身体还有些虚。”
她转头看向那满脸感激涕零的妇人,温声道,“你等会去抓些牛黄、羚羊角,还有天麻,将这三味药磨成细粉,混合在一起,用温水调服,每日三次,吃上几日,孩子便会彻底好转了。”
妇人连忙点头如捣蒜,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哎!哎!民妇记下了!多谢神医!”妇人说着就要磕头。
沈时鸢连忙扶住她,“不必如此。”
妇人这才想起一事,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神医,之前医馆开的那副药……”
沈时鸢眼眸微垂,淡淡道,“那药不必吃。”
“药性不对,虎狼之药,吃多了反而伤身。”
此言一出,本就僵立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周大夫,再也忍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
周大夫怒火中烧,“我坐诊华和堂多少年了,救了多少人,怎么就不对了?”
他梗着脖子,一副要跟沈时鸢拼命的架势。
“而且在蜀中,谁人不知我华家医馆医术高明!”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我华和堂的百年声誉!”
他越说越气,脸色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
他转头对着几个学徒怒吼,“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在此妖言惑众的女人,给我轰出去!”
那几个学徒得了令,互相对视一眼,便要上前。
“哎,你们干什么!”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是个粗布衣裳的汉子。
“这位夫人明明是好心救人,医术也高明,怎么能赶人呢?”
另一个妇人也帮腔,“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是她把孩子救活的!”
“周大夫,您这药方,是不是真有问题啊?”有人小声嘀咕,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大夫耳中。
周大夫一听,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脸色铁青。
“反了!反了!”
他指着那些说话的百姓,手指都在哆嗦,“你们竟敢质疑华和堂,质疑我周某人的医术!”
“我看你们是跟这女人一伙的!”
他猛地转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沈时鸢,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还愣着干什么!”周大夫对着学徒们咆哮,“给我赶人啊!”
那几个学徒得了令,互相对视一眼,凶相毕露,便要上前。
“我看谁敢动!”
沈时鸢凤眸微抬,寒光一闪而过,直直射向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学徒。
“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
话落,她便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乌木腰牌。
牌身色泽沉穆,触手温润,正面赫然镂刻着一个古朴苍劲的“华”字。
沈时鸢将木牌举至与肩同高,牌面正对众人。
“都看清楚了。”
她一字一顿,“此乃华家家主亲赐腰牌。”
“自今日起,华仁堂以及华和堂两间药铺,一应经营事务,皆由我沈时鸢全权负责!”
沈时鸢话音沉稳,却如惊雷炸响。
那几个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学徒,此刻一见那刻着“华”字的乌木牌,都愣住了。
周大夫却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
“呵,原来你就是华家才从外头寻回来的那位大小姐啊?”
周大夫刻意将“大小姐”三个字咬得极重,其中的揶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