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工人中的一个说道:“一听说话你就是长期蹲办公室的,说话就像吃了灯划芯一样,轻飘飘。这两根钢轨还不如插车轮子宽,插车怎么在上面走?”
说话的是插车司机。
灯草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又称灯芯草。其茎细长,茎的中心部分用做菜油灯的灯芯,俗称灯草。这种草干了以后特别轻,放在手心里感觉它就要飞起来,当地人形容什么东西轻受用灯草作比喻。
老板生怕他说话难听把有与自己合作意向的财神给气跑了,张口就是一顿训斥:“你他娘的会讲一句人话吗?咱们的这位贵宾只随意说了一句,你却没完没了。不想干就滚!”
插车司机只是在着急之下说了句怪话,万没想到惹来老板的暴怒,吓得一声不敢吭。
白玫觉得过意不去,对老板说:“他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你别骂他了,我帮着你把插车开过去。”
沈玲对她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在她们试车大队,试车员们每天的训练科目中都有类似的训练,因为他们试驾的车要驶过各种路况复杂的路。
蒋良方和开发区的大小官员们却受到了惊吓,人家来送项目,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项目也飞了。
蒋良方小声地对周胜利说:“市长,一路上我发现她对你挺信任的,你出面劝劝她,犯不上与工厂的一个普通工人讴气。”
周胜利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她是讴气呢?”
他对老板说:“她有那个技术,放心把插车交给她,保证她跌不坏你的发电机。”
老板说:“我不是心疼发电机,也不是担心与她的合作不成,毕竟她是个年轻姑娘,万一……”
周胜利对他说:“你放心,没有你说的那个万一。”
白玫对插车司机说:“你把机器挑到插车上,别的不用你管了。”
她向着沈玲一伸手,沈玲变戏法似地,手里出现了一把折叠卡尺,递给她。
她先量了量钢轨的宽度,又量好了地面上两根钢轨之间的宽度,指挥着工人们把两根钢轨横搭在两个沟沿上,在靠屋的一面还铺了一部分石子作为车轮上的缓冲,最后用手按了按钢轨才放下心来。
这是插车司机已经把发电机挑到了插车上。
白玫往插车驾驶座上去的时候周胜利问她:“要不要给你找个安全帽戴上?”
他知道像白玫家样家庭条件的女孩子多数都有洁癖,别人的帽子不愿意戴。
白玫摇了摇头,“几秒钟的事,用不到。”
她开着已经挑上了发电机的插车在仓库里走了两圈,寻找着重心在哪个位置,然后车头一拐对着两根钢轨独木桥缓缓驶了过去。
周胜利小声问沈玲,“怎么没有看见她量插车的两轮的宽度距离?”
助手回答:“知道插车型号就知道轮间距。”
白玫调整好角度后插车的两个前轮已经驶上了钢轨。
开发区的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跟着拍照的,这时跑到插车的正前方准备给白玫拍个开着插车的正面照。
周胜利担心拍照会给白玫的心理带来波动,制止了他的正面拍照。
插车继续缓慢前行,两个后轮在众多目光的直视下也上了钢轨。
白玫此刻脸上没有了表情,两眼直视着前方,根本没有看车轮下面。
现场上人数众多,但却听不到人的呼吸声。
终于,插车两个前轮离开了钢轨。
就在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认为就要大功告成时,插车左前轮离开后左面的那根钢轨竟然翻了个身,造成了插车左后轮突然悬空。
人们的心突然一紧,不知是谁竟然惊呼出了声。
再看看白玫,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插车没有停顿,依然缓慢前行。
插车的左后轮依然悬在空中,但车却没有往下沉。
又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插车的两个后轮也离开了钢轨,落到了平地上。
没有人带头,周围响起了一片掌声。
那个插车司机在白玫下车的时候对她说:“我是个井里的蛤蟆没有见过多大的天,胡说八道,您多担待。”
蒋良方擦着额头上的汗,说:“白总艺高人胆大,把我给吓得几乎要得心脏病了。”
别人对白玫的技术和胆量均赞不绝口。
周胜利这才向人们介绍说:“白总这些年一直在北方汽车制造集团的试车员大队,几个月前还是试车员大队的大队长,没有金刚钻她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
沈玲也说:“我们在家里练过独木桥都是五到十米长的距离。”
在回宾馆的路上,周胜利的驾驶员沙江海恳求说:“白总给我讲一讲过独木桥的驾驶要领好不好,我多掌握一些技术能更好地为领导服务。”
白玫说:“给周市长开车不用找我,他的驾驶技术在我之上。”
沙江海开车不方便转头,蒋良方和杨兴波都转脸看着周胜利,蒋良方问道:“周市长是真的吗?”
周胜利说:“当然不是真的。”
白玫不是从政的人,还不知社会舆论对一个人的进步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又提及那天晚上赛车的事,“那天晚上你抱……”
蒋良方是自己的副职,白玫的话被他听去以后还不知产生什么样的遐想。
周胜利急忙拦下了她的话,“那天晚上我抱着方向盘不敢松手,就证明了我的技术不如你。”
白玫只是没有政治敏感,并不是缺心眼,听了周胜利的话后知道他不想让车上的人知道他抱自己的事,也给他打着掩护说:“关键的时候你能抱住方向盘,说明你的心理素质好,遇到危险不惊慌失措。”
现在沙江海把白玫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了,她说的哪一句话都是对的,“白总说得不错,你的车后轮悬空的那一下子放在我身上就吓慌了,车非跌进沟里不可。”
白玫说:“发电机五百多公斤重,挑到插车上后,重心落到了前面,两个前轮着地后后轮不悬空也吃不了多少重,我只要不刹车,另一个轮子就不会下去。怕的是感觉到一个轮子悬空后快速刹车,另一个轮子也下去了。”
沙江海道:“关键的时候这是救命的一招,我记下了。”
杨兴波接了一个电话,对周胜利请示道:“省报姚总来电话,晚宴那边安排好了,请咱们直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