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芝的葬礼前一天,姜绥宁陪着苏存徵,在灵堂守夜。
按照当地的习俗,这天晚上是不能睡的。
姜绥宁白日里忙活了一天,晚上还要跪在牌位前,双腿发麻。
有喇嘛和僧人在身后敲着木鱼,吹着不知品类的埙,念着让人昏昏欲睡的超度之词。
姜绥宁手撑着地面,垂着眼皮,脸色发白。
苏存徵坐在一旁,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疼道:“囡囡,要是太困了,就去休息吧。”
姜绥宁摇头,轻声道:“没事的外公,我不困。”
苏存徵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黎敬州是凌晨两点多过来的,喇嘛和僧人已经换了两批,就连苏存徵都去睡了。
灵堂里只有姜绥宁一个人,她跪在一地经幡白布间,背影消瘦脆弱,安安静静的模样。
姜绥宁没有察觉黎敬州过来了,直到后者拉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她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他。
姜绥宁的语气很意外,“黎敬州,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黎敬州看着她泛白的脸,语调冷沉,“是不是痛经?”
姜绥宁震惊,“你”
“你去休息,我替你守着。”黎敬州打断她的话,声音略沉,他说:“姜绥宁,明天你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别硬撑。”
姜绥宁想要拒绝,“但这是我家的事,不用”
“去休息。”黎敬州声音更冷。
姜绥宁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那我坐在那里,陪你说话。”
黎敬州算是看出来了,姜绥宁不打算离开。
但是坐着也比跪着好。
黎敬州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说:“把这个盖在身上。”
姜绥宁乖乖照做了。
她刚坐下,便看见黎敬州在自己方才跪着的软蒲上跪着,眉眼沉浸在烛光下,竟真的有虔诚模样。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太罕见,姜绥宁的防备卸下,轻声说:“黎敬州,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你来过我的婚礼。”
黎敬州看向她,“你是不是想问,我来做什么的?”
姜绥宁点头,“对。”
黎敬州眼神幽暗,深不见底的墨色,“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丢东西了。”
姜绥宁眼中闪烁茫然,“我丢什么了?”
男人收回目光,语调寡淡,“不知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姜绥宁没有深究,她若有所思,轻叹说:“那个时候,你还坐在轮椅上呢,你都不知道,你看起来阴沉沉的,好像不会笑似的。”
黎敬州敛眸,“你那时怕我?”
姜绥宁想了想,认真地说:“有点。”
黎敬州复又望向她,他喊她名字,一字一句地说:“姜绥宁,你永远不必怕我。”
因为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害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