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他能想到的激烈言辞,去断绝两人的关系。
此番刺杀,有去无回,他不应也不该给她留下任何念想了。
至于她,他取下了脖子上那枚黄玉——那是她的传家宝,稳稳放在了桌子上。
就让她以为,他就要回洛京当皇子了,他嫌弃她奴隶的身份,他……他抛弃她了吧。
她合该恨他,就让她恨死他吧。
这样她才能从名为阿松的这场梦魇中醒来,去追求新的生活,有新的丈夫,生下她一直想生的孩子……
只是丈夫不会是他,孩子的父亲亦不会是他了。
临走时,他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留了下来,至于今早买的那根金簪头面,他没有放上去。
既然断了,那就断个干净吧。
出门之时,他决绝戴上了斗笠。
走到门槛之时,一阵春风吹过,房外白檀摇了摇,云雾一般的花朵簌簌落下。
纷纷落到了他的发间。
他的心猛地揪起,“不……不……”
他猛地转身回去,他不能留那样的信,他不能在生命的最后还去伤她的心!
她的一辈子已经够苦了,他凭什么还要去剜她的心?
他随意丢了那张信纸,又重新改写了一张,他用笔很急,仿佛他即将透支的生命。
他草草解释了前因后果,此生许国又何以许家?
他不求她原谅,只求她的余生能过好。若是不忘他,他会开心;若是忘了他,他会更高兴。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今早买的黄金簪子,他的钱只够添置这么小的头面。
他闭着眼,朝那只簪子上的小荷花深深吻了上去。
他将簪子压在信纸上,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戴上斗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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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走后,一直躲在花田外围的宋如枝,才敢偷偷进来。
幸而小符看热闹未归,她才能长驱直入。
她推开花房配所的门,映入她眼帘的,就是那根金灿灿的小荷花簪子,与压在下面的一封信。
宋如枝取出来读,上面那溢出纸笺、毫无掩藏的赤忱爱意,刺痛了宋如枝的眼睛。
凭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六殿下……六殿下就算是恢复记忆,他还是爱那个奴隶,他还是爱那个低贱的奴隶!
信里,六殿下说,自己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可能暂时不回来了,也可能一辈子回来不了。
宋如枝带着恶毒的心思揣测,怕是六殿下这封信只是哄骗那奴隶的,实则殿下已经找到了洗清冤屈的法子,想要摆脱这个低贱奴隶罢了。
这是六殿下留下唯一的东西,宋如枝不可能把它给小奴隶。
她收好那头面与信纸,揣进自己怀里。
临走时,她的绣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捡起来一看,竟又是一张信纸。
更令她惊喜的是上面的内容,绝情负义,誓要与那奴隶恩断义绝。
她喜笑颜开,将那信纸抚平展开,压在了桌案之上。
至于原本桌上一块质地不太好的黄玉,宋如枝看着碍眼,直接扔到了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