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带代我们”
“回家”
澹明慢慢收拢五指,将那只布满刀茧与血痕的手紧紧裹住。
他低头看着少年渐渐涣散的瞳孔,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沉沉应了一声:
“好。”
听到这话,少年染血的面容忽然舒展,紧绷的身躯如断弦般松垮下来。
再无声息。
澹明恍若未觉,只是将少年冰冷的躯体缓缓拢入怀中,轻声道:“会带你们回家。”
“会让你们见到旧都的朱雀大街,见到邺城的铜雀高台,见到彭城的戏马古台”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会让你们都看见家乡的炊烟。”
如何评价这个少年。
被迫从军的农家子;
胆小畏惧的逃兵;
身不由己的叛徒;
最终赴死的汉卒。
是好人?
不像。
是坏人?
未必
或许,只是乱世的可怜人罢了。
也罢也罢,功过是非,就交由后人评判吧。
脚步声自身后轻轻响起,又停下。
静立良久,校尉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少年:“他走了。”
澹明慢慢抬起染血的脸庞,目光在校尉身上稍作停留,又落回怀中已然冰冷的少年,最后越过横陈的尸骸,望向血色浸染的远方。
不过短短几息,那大魏都伯已显颓势,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伤痕。
一个灵者竟被五个军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是”
听到眼前这小卒一问,早已见惯生死的校尉瞬间挺直腰背,惹得甲胄铿锵作响。
“丞相亲募!”
“无寇不歼!”
“无坚不摧!”
“无当不克!”
【无!当!飞!军!】
澹明瞳孔顿时一震,看着眼前后世闻名的军队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这具躯体的承受能力终于到了极限。
“哎呦我娘,这么震撼吗?!”校尉手忙脚乱蹲了下来:“咱名声这么大么。”
而不远处,大魏都伯血流如注,苟延残喘。
似乎被抬着走,颠簸得摇摇晃晃。
似乎身边有胜过嘈杂的声音,很多听不懂的语言萦绕耳边。
恍惚中,又好像听到了呼哈的操练声。
好像,还听到了惊呼声。
声音愈发清晰。
“他伤情如何?”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回将军,此人身受七处致命伤”医官掀开血痂粘连的布条,腐肉气味顿时弥漫军帐:“脏腑移位如乱麻,面伤溃烂见白骨。”
手指在伤口上方悬停良久,终于颓然垂落:“下官没有信心。”
“丞相钧令,一定要将他救活。”
“下官定当尽力而为。”
“师父,这人的手一直捂住胸口,我们掰不开。”一小童为难道:“怎么办?”
“他一直都这样?”将军皱眉问道。
医官点点头:“听无当飞军的那位校尉说,自昏迷之后,此人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几个人都掰不开,怕是在护着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是是很重要的东西”
将军神色凝重,却突然听得席上一声孱弱的声音传来。
面容有些憔悴的俊朗将军扭头望去,只见那伤兵费力挣起半身,喘了几下,道:“武戈队复命”
“求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