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去道歉,”张漪梗着脖子,“我的名声都让他们搞坏了!他们还想怎么样?他们不过是一群泥腿子,而我是张家的公子。”
“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世家公子跟泥腿子道歉的事情。”
“蠢货!”张漪的叔父拍着桌子,“你以为你不道歉就完了!李家也通着天呢,他是寇相的门人,现在朝廷对寇相颇为倚重,而且他跟魏家、尉迟家关系默契!”
“你要是彻底得罪了他,便是给咱们张家惹上三股庞大的势力!”
“你是公子又何妨!惹恼了你爹,照样废了你!”
他身子骨不好,相对他取而代之的人很多。
要是因为李平安的事情,导致家族驱逐自己,甚至废了自己,就真的麻烦了。
但张漪年轻气盛,如何肯轻易放弃。
当下一咬牙说道,“叔父,孩儿的担忧是真的,现在朝廷这种局势,早晚要崩坏,到时候天下大乱是早晚的事儿,孩儿是真的想给家族寻一个栖身之地。”
“贺循这畜生,太过于放肆了,竟然敢在江南道公开抹黑孩儿,将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咱们如果不反击,也会给其他人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张家软弱。”
“孩儿的意思是,即便是要和谈,要认错,也要让对方忌惮。”
“所以不如现做了贺循!”
张漪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狠辣,在脖子上比画了一下。
“蠢货!你忘记你叔父我刚才说的话了?李平安是在刀山火海之中杀出来的,他喝得过血,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跟他玩狠的,他能迅速要了你的命!”
对方恨不得掐死张漪这个蠢货,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李平安的商队护卫队到底有多厉害?你知不知道贺循身边儿有岭南道顶尖江湖侠客保护?”
“你知不知道,李平安手里捏着很多恐怖的武器?连寇相都想尽一切办法讨要!”
“我不去!”张漪喊道,“我若是认了错,就会成为笑柄,我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咱们张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不愿意去,就给我滚回家里去!”张维林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蠢货!”
“真的当家族可以只手遮天!”
哗啦啦!
张漪在叔走后,迅速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一个遍。
张维林的脚步停顿,却没有回头。
许久之后,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走了。
自己这大侄子,当初在长安,也算是有才子之称。
虽然世家的公子,往往是互相吹捧,走到台前的。
但是既然有才子的名号,证明人多少是有点才华的。
他是张家的嫡长子,承载着整个家族兴盛的希望,家族也倾尽资源培养他。
但这一切都源于与贺循的一场较量,张漪的道心破碎,从此一蹶不振。
再加上身体一直不太好,心态越来越不正常了。
从这一点来看,张维林很同情张漪,但家族的事情,往往非常残酷,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这是家族生存的法则。
而张漪也很清楚,自己的叔父,说的都是对的。
如今的李平安,已经成长为一方封疆大吏,上面有寇相、尉迟家、魏家罩着,他们张家根本不具备碾压人家的能力。
不能轻而易举的搞死李平安,就要考虑对方的报复,以及自家的承受能力。
张家快速发展这么多年,期间不免邮龌龊事。
只要惹恼了李平安,他肯定敢肆无忌惮的揭开他们张家的丑陋面目。
而相比之下,以张家对李平安的了解,这家伙干净的就跟圣人一样,到目前为止,连女人都没有一个。
甚至于,真的把李平安逼急了,他还能造反。
可张家有什么?
张家除了权势,一无所有。
可话又说回来,一个衰弱王朝的权势,又能有多大的用处?
所以当贺循采取同样的方式报复张家的时候,张家的长辈的想法,不是报复,而是息事宁人,而是道歉,是想办法修复关系,重新合作。
张漪砸完东西,就这么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房梁,跟痴傻了一样。
家里的丫鬟仆人,没有一个敢靠近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面。
到了下午,对方才缓过神来,整理好衣服,去拜见自己的叔父。
“叔父,我跟你去找贺循道歉!”
“你终于想通了?”张维林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孩子,该低头的时候低头,咱们张家做的事世家,李平安虽然现在强悍,但走的路子不对,他就像是一团烈火,要么烧尽整座丛林,要么被一场大雨剿灭。”
“好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张角知道吗?”
“太平道人。”张漪回答道。
“他是好人吗?”张维林问道。
“他算是好人吧,毕竟当初他救助了那么多百姓!”张漪回答道。
“所以他们三兄弟都覆灭了不是吗?”张维林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