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见他这话,云莺纳罕之下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脆弱清冷的面容来。
顾望尘见状,心神失守,一时间双眼俱都红了。
他双唇哆嗦着,整个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人看着也摇摇欲坠起来。
这模样一看就不对。
陈宴洲上前扶了一把,“世叔,世叔你怎么了?”
这边的动静甚至惊动了守宫门的禁卫军,之前过来问话的禁军投来疑问的视线,随即再次走了过来。
可究竟发生了何事,就连陈宴洲都不清楚,他又如何能给出交代来。
也正在此时,顾望尘挣开了陈宴洲的搀扶,上前两步,直直走到云莺面前来。
他这个举动直接把云莺吓了一跳,云莺狼狈的退后一步。
陈宴洲看到此情此景,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灵光。
之前在灵惠寺山下庙会上发生的一幕,此时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
陈宴洲意会到什么,赶紧走过来,“世叔,你可是也觉得云莺眼熟?”
顾望尘看着云莺,想伸手,可那手伸到半空,看到眼前姑娘躲避的模样,他再不敢寸进半步。
他听到了陈宴洲的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也?在我之前,还有谁觉得云莺眼熟?”
陈宴洲没理会胳膊上强悍的力道,郑重道,“之前在庙会上遇上了元熙,元熙见到了云莺,说云莺下半张脸让他感觉非常面善。”
“是元熙啊。”顾望尘笑着笑着,眸中突然滚出泪了,“不是面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她像极了她外祖母,与她外家的表姐表妹们也有几分相像。元熙碰到她,竟还错过她,他眼瞎了么?”
这话说的高深莫测,让听得人也云里雾里的。
许久后,陈宴洲凭借着自己过人的理解能力,脑海中勉力拼凑出一个猜测来。
但那个猜测太离谱,竟是让人不敢信。
陈宴洲终究是硬着头皮,问出口说,“您的意思是,您认为云莺是您的女儿。她的容貌肖似她外祖母,与她几位表姐妹也有几分相像?”
“不会错的,这就是我的女儿,是我与徽音的女儿,这事情断断错不了。”
徽音是顾望尘的发妻。
两人还在襁褓中时,就由双方长辈做主定下亲事。之后慢慢长大,他们感情愈浓,待得成亲,更是鹣鲽情深的一对。
徽音生产遇难,死状凄惨,甚至连生下的孩子都不知去向,他受了很大刺激,那几年都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日。
他年轻力壮,尚且承受不住丧妻之痛。远在江南的岳母本就身体孱弱,闻听徽音遭此大难,缠绵病榻两个月,终究撒手而去。
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元熙对外祖母的印象不深,才在碰到妹妹时不敢确认。
可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她的女儿!
她的下半张脸像了岳母,可她那双杏眸,与妻子一般无二。
顾望尘泪流满面,失态的一把抓住云莺的胳膊,“我的女儿!”
这声音似冲破肺腑而出,凄厉哀绝,催人泪下。
其中痛苦惊喜融为一体,竟是让人分不出到底是惊喜更多一些,亦或是惨痛更重一分。
但无可例外的,只这一声喊,便是铁血男儿,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陈宴洲一时间心中也酸楚难当。
想想世叔后半辈子的坎坷,再想想此事若发生在他身上,不,只要一想到会失去云莺,失去此生挚爱,便只是想想,那种灭顶的痛苦,就压得人痛不欲生。
陈宴洲的身体突然被人碰了一下,侧首看去,却是守宫门的禁卫军冲他做个手势,陈宴洲抬首一看,却见云莺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不知道是顾望尘突然爆出来的消息太惊人,亦或是他拉扯的力道惊人,吓到了云莺,此刻她摇摇欲坠,人看着似要昏过去。
陈宴洲上前两步,赶紧要将顾望尘的手臂扯下来。
“世叔,还请冷静。云莺有生身父母,她究竟是不是您的女儿……”
“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认错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女儿,我寻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这边的动静愈发大了,就连一些本欲进宫的朝臣与命妇,此时也忍不住停了车来,让仆人去打听出了何事。
等得知,原是平西将军在认女,而那女儿就是此番来宫门口谢恩的云莺……
天老爷,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戏本子都没这么精彩的。
不过这么大的八卦,可太勾人了。
一时间,一众朝臣与命妇也顾不得矜持,却是赶紧下了马车,往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