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约语调沉稳:“在如此重典震慑之下,胡人渐知敬畏,不敢轻易生事。”
“市集如今井然有序,商旅往来,皆安然无虞。”
霍连诚听完,猛地拍案而起,赞道:“李县令治政严明,恩威并施,护我汉家子民免受凌辱,真乃边关砥柱!”
“如此担当,令人钦佩!来,我敬县令一杯,以表敬意!”
言罢,他豪迈地举杯,酒液一倾而尽。
李伯约连忙摆手,谦逊道:“霍使节谬赞了,李某不过是尽职守责,哪敢当如此盛誉。”
一边说,一边举杯相陪。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又畅饮数杯,气氛愈发融洽。
陈诚向李伯约问道:“嘉裕关商贾辐辏,热闹非凡,想必不乏来自东察合台汗国的商旅。”
“李县令久驻边关,可否为我等详述此国情形?”
“陈大人不说,下官也当为两位使节大人做介绍。”李伯约微微一笑,侃侃而谈:“所谓东察合台汗国,乃是陛下所赐之名,他们自称‘别失八里王国’,因其都城坐落于别失八里而得名。”
“从嘉裕关西行,须跋涉三千余里,翻山越岭,方能抵达其国都。”
“这片土地,数十年来战乱频繁,西域诸部纷争不断,刀兵相向,难觅安宁。”
“直至十余年前,黑的儿火者在忽歹达的辅佐下,登上可汗之位,凭借武力与智谋,终将西域各部重新统合,恢复了几分太平。”
他宛如一位熟稔边情的智者,将西域局势娓娓道来:“这位忽歹达,在西域声威赫赫,权势仅次于黑的儿火者,乃是其左膀右臂。”
“黑的儿火者膝下有十余子,其中以两位王子最为显赫,一名沙米查干,一名马哈麻,二人皆手握重权,野心勃勃。”
“两位大人此番赴别失八里,务必对此二人多加留意。”
李伯约郑重其事的交代之后,又道:“别失八里虽疆域广袤,部落林立,表面上归于可汗一统,实则内部暗流涌动,各部离心离德,远未真正归心。”
“为助使团顺利成行,下官已联络数位熟稔路途之人,其中包括几名自别失八里而来的胡商,以及近十名曾多次前往该地经商的汉人。”
“他们深谙西域风土人情地理,可为使团引路,保诸位一路无虞。”
“若两位大人有任何疑惑,皆可向他们详询。”
闻听此言,陈诚与霍连诚不禁面露喜色。
想不到李伯约竟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
陈诚拱手,语气诚挚:“李县令思虑周全,筹谋深远,为使团做了诸多事务,我等感激不尽!”
霍连诚则豪迈一笑,举杯道:“县令如此用心,霍某不胜感激。来,我等再敬李县令一杯!”
李伯约连忙陪饮一杯。
几人推杯换盏,渐生醉意。
嘉裕关的酒,乃西域传来的葡萄酒,入口甘醇,似果汁般清甜醉人,初尝时温润柔和,待酒劲缓缓上涌,方觉其后力悠长,令人不觉沉醉其中。
李伯约挥手屏退左右侍从,厅堂内霎时清静,只余三人对坐。
他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语气轻缓而意味深长:“两位使节此番远赴别失八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拜谒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陛下当另有重托,交付两位使节大人吧?”
陈诚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霍连诚正举杯的手僵在半空,眉宇间透出几分愕然,酒盏悬而不落。
两人对视一眼,皆未言语,气氛骤然凝重。
李伯约却仿佛未察二人神情,悠然自若地继续道:“下官久驻边陲,听闻到了些许风声。”
“近日,草原诸部精锐铁骑频频集结于东察合台汗国北部边境,旌旗蔽野,战马嘶鸣,似有大举兴兵之势。”
“下官虽为一介文官,不谙兵事,但也知道,草原部落如今皆唯大明朝廷马首是瞻,其大举动兵,必奉朝廷旨意。”
“若我所料不差,大明当有雄师暗中配合,欲对东察合台汗国施以雷霆重压。”
“两位使节恰于此时率团出访别失八里,绝非寻常觐见,怕是要劝说黑的儿火者大汗,归顺我大明,俯首称臣。”
此言一出,陈诚与霍连诚心头巨震,彼此对望,眼中尽是惊愕与戒备。
他们此行虽以出使之名公开,大张旗鼓,真正的使命却是朝廷最高机密,仅少数参与布置的朝堂重臣知晓,连使团中许多随行之人亦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