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使得她拥有了在这个时代,即便是绝大多数大家闺秀都难以企及的深厚文化知识。
加之自小就在外与人频繁打交道,她也练就了远超同龄女子的待人接物的高超本领。
要知道,倘若没有这些经历,即便她生得倾国倾城,但若毫无管理后宫事务的能力,朱允熥也断然不会立她为后。
即便勉强被立为皇后,她也难以站稳脚跟。
正是哥哥嫂嫂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阴差阳错下,将她雕琢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才能坐稳皇后之位。
然而,饱读诗书且喜好思考的顾盼君心里明白,像自己哥哥嫂嫂这样的人,在偏远的小山村里,或许还算得上是有些头脑,懂得盘算的角色。
可一旦置身于天才云集,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他们便成了不折不扣的“愚人”。
能在朝堂中站稳脚跟的人,哪一个不是世间顶尖的人物?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代,在自幼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权谋争斗等诸多事宜,也都能无师自通,远非自家哥哥嫂嫂这种久居乡野的村夫所能比拟。
至于那些凭借科举或者其他途径,从千千万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朝堂高官的人,他们的聪明才智,更是不言而喻。
除了极少数性格乖张偏执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能迅速适应朝堂波谲云诡的环境。
那些不能适应的人,往往下场会十分凄惨。
顾盼君曾经也满心期待,盼望着自家哥哥嫂嫂能够像那些朝堂精英一样,慢慢适应新的环境,提升自身见识。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如今已然清醒的认识到,这终究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太可能实现。
若不管束,迟早会毁了顾家,也毁了她这个皇后。
“哥哥,你不会一直被囚禁于此。”
许久,顾盼君收起思绪,开口道:“陛下此前已然降旨,将原本流放、发配充军的惩处,统统改为劳动改造。”
“在金陵城外百里之处,设有一处规模庞大用于劳动改造的农场。”
“哥哥你将会被判刑三年,送到那里进行劳动改造。”
“你无需担忧,在那里,既不会让你忍饥挨饿,也不会让你受冻受寒。”
“在农改农场干活,与从前在村子里干农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三年期满,若是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明白该如何改过自新,便可以回来了。”
顾盼君目光直直的看向顾彦修,十分认真的说道。
“若是还没有悔过,那便再呆三年。”
“什么时候改造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顾彦修听完她这番话,眼眸中陡然掠过一抹浓烈的恨意。
他仿若被点燃的柴堆,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妹妹,我那尊贵无比的皇后妹妹,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顾彦修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哽咽与盛怒。
“自小,哥哥可曾亏待过你半分?”
“供你吃,供你喝,从不让你做任何重活。”
“你嫂嫂穿不上的衣服,都给你穿。”
他目光灼灼,盯着顾盼君。
“你扪心自问,哥哥待你还不够好吗?”
“如今你贵为皇后,尽享荣华富贵,却就是这般对待亲哥哥的?”
他声音愈发高亢,几近嘶吼。
“你要将哥哥送到劳改农场去做农活?”
“你如此行事,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的心,难道就不会感到一丝疼痛吗?”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妹妹长大了,飞黄腾达了,却不要我这个哥哥了……呜呜呜……”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嚎着,他又疯狂的叫嚷道:“你若执意如此,倒不如拿把刀来,干脆将哥哥我杀了算了。”
“反正你如今心冷如铁,全然不顾念兄妹情分……”
顾盼君呆呆的看着,神色愈发冷峻,眼眸中的失望之意如潮水般层层涌起,愈发浓烈。
“此事我心意已决,无论你如何哭闹,皆是徒劳。”
她声音清冷,仿若冬日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
语毕,顾盼君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看顾彦修这般要死要的模样,她便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顾彦修依旧在她身后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我不活了,我要去地下见爹娘……”
“你这个没良心的,做了皇后,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哥哥……”
一声声喊叫,好似尖锐的利器,不断冲击着顾盼君的耳膜。
然而,顾盼君仿若未闻,抬手轻轻将面罩重新戴上,步伐沉稳的迈出了牢房,渐渐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