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回收中心
清早,寻望在办公室向邵庭蕙例行汇报了一周的巡逻工作,俩人冲了杯咖啡往地下一层走去。
“怎么样,最近工作还习惯吗?”邵庭蕙今天也穿的西装,衬衫解开两粒扣子,外套敞开,颇有些不修边幅,但随性自然“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
“都还不错,陶副组长很照顾我。”寻望捧着马克杯,紧跟在她身边,路过的同僚纷纷和他们打招呼。当然,主要是和邵组致意,对他最多点个头。
邵庭蕙笑道:“陶敢是个好姑娘。我看你昨天好像申请了常驻下城区,有什么原因吗?”
“有个案子想查。”
“你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查案的权限吧?”邵庭蕙锐利的目光自镜片后扫过来,寸寸映射进寻望眸中。
寻望耸耸肩:“但您还是陪我来档案室了。”
“我可不知道你是想查案,”邵庭蕙喝了口咖啡,走到档案室前,朝守门人亮了工作证“我带新人进来找点资料,麻烦开放二级权限。”
“好的邵组。”门口站岗的工作人员恭敬地让开位置,转身在密码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二级资料馆已开放,麻烦您在一小时内完成查阅。”
邵庭蕙颔首,利落地领着寻望走进昏暗的档案室。档案室占据了一整层楼,存放着明城执法庭自建立以来收集的所有情报和卷宗,纸质档案和电子存档兼备,分门别类地堆满了十余个资料馆。随着他们的进入,一盏又一盏灯接连亮起,只见宽阔的室内密密麻麻的至少有十米高的书架林立,如进入了某片茂盛的森林。
“我只能带你来二级馆,对你也够用了。明城人的情报这里基本都有。”邵庭蕙靠在书架上,环抱双臂,下巴微扬“自己去找吧。”
二级馆存放的是一般居民资料,上千万份数据存放在电脑里,纸质档案则是重点关注对象。
“谢谢。”寻望径直走到下城区分类,顺着街道名字一排排找过去。
他花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标着黄一铜名字的档案袋,那一排全是黄家人,但并没有黄金法和他们的家主黄铑,想来他们的资料权限要更高。
“你想查黄家?”邵庭蕙的声音远远传来。
寻望抬头,看见邵庭蕙还是站在远处,没有挪过分毫,却对他现在看的资料了如指掌:“您记得每份档案的位置?”
“马马虎虎吧。”邵庭蕙饶有兴致地说道“为什么查他们?”
“有一些过节。”
“洗耳恭听。”
寻望抽出黄一铜的档案,一边仔仔细细看,一边漫不经心道:“黄金法曾经要过我的命,不巧前些时间我又惹了黄一铜,算是有些孽缘吧。”
闻言邵庭蕙半晌没有说话,她习惯性想摸烟,想起这是室内只得遗憾收手。
她把空了的咖啡杯随手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走近了拿过寻望手上的档案,手指翻动,翻到其中一页:“看这里就够了。你在下城区找到他的驻点了对吧?”
寻望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这页是老三桥和驻点的信息,甚至还有一些交易记录。
“黄家是块硬石头,不要轻举妄动。执法庭一部分收入都是黄铑给的,针对他们的行动全部需要庭长权衡,收拾几个小喽啰没关系,但不要闹大了,明白吗?”邵庭蕙沉声道。
“明白。”寻望微笑道。
“唉,我看你的表情完全不像明白的样子。”邵庭蕙摇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们招个新人不容易,总不能实习期没过就夭折了,好好保护自己。”
“明白。”寻望依旧道。
他迅速把档案里的内容全部记下,放下后又去找于先波的资料。
这些消息只有执法庭能查到,一个又一个案子,一个又一个探子,生成无数丝丝缕缕、纵横交错的线索,再经过缜密的分析和分类才能形成这些资料。无论是多边边角角的消息都事无巨细地储存着,寻望甚至能看到他们某天吃了什么早餐。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两人准时出了档案室,邵庭蕙接了个电话,转头笑道:“差点忘了,今天有个实体被接收了,现在正往回收中心运呢,要不要去开开眼界?”
寻望当即点头:“好。”
“你运气挺好,这次是个小实体,攻击性不是很强,石组几乎没有伤亡,所以还能稍微参观一下。”
他们过去的路上,不少人都在往回收中心赶,显然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能参观实体的机会很少,有权限的人基本都不会错过。
回收中心位于执法庭五百米以外的一个地下堡垒,守卫极其森严,进出都严格把控,且入口和出口在完全相反的位置,出去时必须接受污染测试,以防污染源外泄。寻望作为低等级超凡者,全身都被套上防护服,即便如此工作人员也没放过他,又给他脑袋上戴了一个镶嵌仿星灯的帽子。
回收中心中间是一片巨大的空洞空间,无尽的钢铁走廊一圈又圈螺旋向下,一眼望不到尽头,顶部的天花板悬挂着复杂的轨道系统,机械臂缓缓移动,将难以看清形体的生物或是物体运送到收容舱内。
厚重的合金门分隔着不同区域,一路下到地下十层,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药物和金属交融的刺鼻气息,仿佛连氧气都被严格过滤。脚步声被回音无限放大,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走了十余分钟,一行人在巨大的安全门前停下,陶敢站在门口招手:“都来啦?那我开门了。”
没有人来得及回话,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厚如城墙的大门被缓慢拉开,刺目的白炽灯照亮狭小的空间。黑色的金属收容舱横亘在整个房间中,如同一座小型山脉,旁边穿着高压防护服的回收员紧张地操作着拘束设备。
寻望一走进来,就看见一团扭曲的黑色肉块被挤压进透明的管道,那东西似乎仍在不断变形,触须贴着玻璃蠕动,仿佛在试图理解自己的新环境。管道里渐渐充盈了粘稠的液体,肉块刚被浸入就剧烈地挣扎起来,只用了几秒就从拳头大的肉块膨胀至占满这五六米长管道的肉躯,无数眼睛浮现,浊黄色的液体被它全部吸收,然后从眼睛里一点点流下来,在管道里散发出滚烫的蒸汽。
陶敢啧道:“它会吸收所有高危试剂,然后将其加热至六千摄氏度以上,所有固体都会被它关进体内的化学熔炉,直至灰飞烟灭,一点骨头渣都不剩。清嵘三医院直接没了半栋建筑,死了好几十个人。唉。”
“……我听说它攻击性不强。”一个人迟疑道。
“是还可以啊,”陶敢敲敲管道“它是被动攻击,不受自己控制。而且只要不从地面接触,就能躲过探测范围,我们测验了好几天,发现它只是怕冷水而已,相比以前的实体算得上温顺了。”
寻望看了会儿,眼尖地发现陶敢袖子下露出了一截绷带,而她边上一直默然不语的石组组长江化鹏脸色也并不好看,甚至衣服上还全是斑斑点点的血。
“辛苦了。”邵庭蕙叹道“你们受的伤不轻吧。”
“还好还好,就烫掉几块肉而已,和那些死了的人比算不了什么。”陶敢扬起笑容,手臂一挥“生龙活虎着呢!”
这次寻望看清楚了,她整条手臂都呈血红色,数不清的脓包被绷带缠紧,不断往外溢着鲜血。
她也意识到了,连忙又收回手,咳了一声:“组长,我们回去休息吧?”
江化鹏拍了一下她的头,把她往外推:“你回去,我在这等到它进入沉默状态。”
“行吧,老大你弄完也赶紧看医生。”陶敢挠挠头,又和寻望打了个招呼才摇摇晃晃离开。
阴云遍布,寒冷的风自旷野滚滚而来,吹散白色的大雾。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大地之上,如风的主宰。
他闭着双目,沉默了许久,才猛然睁开眼睛,唇边露出一丝凛冽的笑容:“听到了,那‘贪欲’的声音。”
“听说晋家人也在找他,我们不会碰上吧?”蔺芷烟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木棍百无聊赖地轻轻戳弄着一只蝎子。
“那不是正中我们下怀吗?”噩梦抬步循着隐约的钟声走去“天象剧变,人人都想找他,但都是各凭本事,我倒很好奇大家齐聚一堂的表情。”
蔺芷烟拍拍裙摆上的灰,三两步跟上:“老大你饿不饿,吃烤蝎子吗?”
“……你的口味还真是一成不变,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小时候的爱好了。”噩梦哭笑不得地睨她一眼“说到这里,小望现在在陶敢手下做事,你不想再和她联系上吗?”
蔺芷烟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甜美清秀的脸上只有释怀:“何必呢,我知道她过得不错就好。只要她身边和我一样有老大你这样的朋友或老师,就足够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