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圈儿,最后才到了庄稼地。
两个老兵不知道玉米和土豆会高产,但还是那句话,谁也不瞎眼睛啊。土豆在地下还罢了,这玉米棒子挂在秸秆上,明晃晃,各个像小孩儿手臂那么长,纺线锤子一般鼓溜溜,谁都看得出是个好东西!
李铜整理闲着没事,就是夹着一个铜锣和长鞭子,从地头巡逻到地尾,见到鸟雀或者山上下来的小兽就动手,能打死的打死,能吓走的吓走,生怕糟蹋了一点儿庄稼。
整整一个夏日,他晒得简直比煤炭还黑几分。
见到外甥女过来,他憨厚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同非洲老哥有一比。
两个老兵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小声说道,“小姐,这几日附近的乡邻总往地头转悠,偶尔去我们鸡场溜达,也会打听几句。我们都含糊着,没敢多说。”
唐甜微微皱眉,想了想,嘱咐道,“以后再有人到猪场或者鸡场,就不要多留了,实在不成在路口挡个栅栏,左右是咱们家的地盘。无论是猪场,还是鸡场,最怕染病。一旦感染,可不是一只两只那么简单。
“若是来溜达的乡邻看了旁人家的病猪病鸡,再来看我们家的,就容易感染。甚至天上的飞鸟,或者旁人家养的鸡鸭鹅,都要驱赶。”
两个老兵干活儿是把好手,还真是不知道这些问题,赶紧正了脸色,一迭声应下来。
“我们一会儿就做两个草人立在鸡场旁边,路口栅栏也赶紧竖起来。”
两人说干就干,打个招呼就走了。
留下李铜也是忧心忡忡,“糖宝儿,他们没说错,确实有很多人过来走动。还有人想偷偷拔玉米,幸好被我看见拦住了。”
唐甜站在舅舅旁边,看着依旧碧绿的玉米秸秆,但有些玉米棒子外皮却微微有些泛黄了,甚至调皮的顶着胡子,想要拱出外衣吹吹早秋的风。
“三舅舅,最近把家里人都凑一起,轮班巡逻一下。坚持半个月,我就拜见王爷。到时候,应该就有更多人手了。”
“好,糖宝儿。”李铜松了一口气,应道,“我在地边搭了一个窝棚,晚上就睡这里了。”
唐甜想拦着,但也知道拦不住,所以就笑道,“好,辛苦三舅舅了。等秋收之后,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封。我二姥爷说,你家我大表哥很聪明,也许是个读书的料子。
“舅舅把银钱攒着,以后送他到墨池府去上学。我大哥之前读那个学堂就很好,先生也博学又严谨。到时候,让我大哥亲自送表哥过去。”
李铜听得眼里亮极了,这承诺可是比给他多少银钱都要让他高兴。
哪个当爹的不盼着儿子出息啊,特别是还有唐川这个珠玉在前!
“好,地里交给我,保管丢不了一片叶子!”
“还有我,”正好李铜媳妇儿远远见到外甥女,提着水壶过来送水,听到方才的话也是激动坏了,主动嚷着要一起守田地……
唐甜转了一圈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都暗了。
周夫人手里拎了一串小杂鱼,过来窜门,见到唐甜就笑道,“往日你们家和我们家都闹哄哄的,我恨不得把几个臭小子都撵出去才好。如今他们都跑去京都开眼界了,我怎么还觉得家里空荡的吓人呢!真是在屋子里说句话,都要有回声了!”
唐甜笑着上前接了她,邀请道,“婶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正好我娘也没过来,我自己住三进院子有些害怕。不如你搬来住几日,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周夫人有些犹豫,破家值万贯,她有些舍不得家里空着。但李秋霜没有过来,真让唐甜自己住,她也舍不得。
最后,她狠狠心说道,“好,我晚上过来陪你住,但白日可得回家,偶尔你大舅舅他们也要过来拿豆腐,家里不好没人。”
五婶子和兰草也是笑嘻嘻凑热闹,“这可好了,晚上没事,咱们一起做鞋。”
周夫人提了提手里的杂鱼,应道,“做鞋不怕,就是这鱼……谁赶紧拾掇了,我可干不来这仔细活儿!我大哥刚从河里捞的。晚上炸个鱼酱配馒头,肯定好吃!”
“我来,我来!”五叔劈了柴火,就把杂鱼接了过去……
晚上的饭桌儿,因为多了一道酱焖杂鱼,所有人都多吃了一个馒头,待得拾掇了桌子,男人们分了三队,包括做豆腐的冯师傅等人都有份儿,全都加入了巡逻保卫庄稼的行列。
唐甜嘱咐五婶子熬一锅儿菜粥,备着大伙儿晚上饿了的时候垫垫肚子……
日头东升西落,又是五六日,因为多了唐甜这个胖丫头坐镇,军镇大院儿热闹了许多,众人也像多了主心骨,干活儿忙碌都踏实很多。
而鸡场和猪场封了路,田里的庄稼也加强了巡逻,附近的乡邻知道唐家不愿意他们多掺和,也就识趣的不再过来了。
但唐家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毕竟这些手段,只防君子,防不住小人。
随着时间推移,玉米棒子越来越扎眼,不只是山上的野兽蠢蠢欲动,有心人也是忍不住偷偷开始谋算……
话说两头儿,进京的队伍这个时候也走出五六百里了。
越往南,雨水越多,虽然不大,不至于影响赶路,但到处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所以,除了必须骑马的兵卒们,其余人能躲的都躲到了车厢里。
刘院长和封先生一辆马车,马车是几年前一个弟子进献给院长的寿礼,宽敞又结实,坐下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师兄弟两个一边下棋一边喝茶,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倒也惬意。
封老先生偶尔推开车窗看看外边阴沉的天色,说道,“今晚怕是有大雨啊?”
刘院长也是叹气,应道,“昨日马车掉进沟里耽搁了不少功夫,怕是今晚赶不到县城了。一会儿同周将军说说,寻个地方落脚儿吧。小心天黑之后,更不好找了。”
他的话音落地,车门突然被打开,刘伯带着一缕湿气钻了进来。
刘伯麻利的放下手里的小砂锅,然后关了车门,笑道,“院长,封先生,狗剩儿那小子熬了八宝粥,唐公子分了一半送过来。”
封先生立刻一挥袖子扫乱了棋局,笑道,“哎呀,正好我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吃饱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