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看着他,仿佛预见到自己被对方厮杀劈砍的惨状,他当即伏倒在地,哭诉不已。
“是宋医师!是她见事情败露,所以嘱咐奴了结安军官,以免被将军怪罪。”他马上攀咬。
这令在旁鄙夷万分的平成目瞪口呆,直接反驳:“你胡说!是你不知听了谁的怂恿,居然想害宋医师被李将军怪罪!”
七喜开始叩首,显得十分诚挚的模样:“此间医务大营,哪里有奴做主的份儿,都是听从宋医师安排,奴何来胆子敢做这些事。”
当事人明洛只维持着不喜不悲的姿态,身体内的血液被人性透露出来的阴冷龌龊所冻住,不知该流向何处。
李世绩狞笑两分:“若非亲眼目睹你对他的不耐和侮辱,本将军说不定真信了你的鬼话!”
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从来不信片面之词,他们内心有自己的坚持和认为,不会被轻易动摇。
“拖下去砍了。”
这五个字一出,不屑和七喜辩论的明洛上前一步,直截了当:“李选给了你什么好处?”
七喜明显一愣,又张着口打算继续挣扎。
他绝望地想要死去,可求生意念压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没有,他没给奴什么。”不过是简单承诺,若是他能害死明洛,便让他成为自己的第一亲信。
“什么都没有,你为他卖什么命?给他做狗难道比在这里做人强吗?”明洛依旧不解,眼里弥漫起苍凉的迷惘。
李世绩看了她一眼。
是的。
这个世道,给世家子弟做狗,大概率比当个平民百姓要强,他知道李选姓甚名谁,是哪家儿孙。
“奴……不想一辈子做个屁民。”七喜终于淌下两行泪,其实他一直以来便是如此低劣。
当初他万般思虑,为了给营中医术最好的杨奋知作学徒,偷摸着在前一日给竞争的其他学徒放了点泻药。
没想着害人性命。
不过是让其他学徒身上飘着股恶心的屎味,好让杨医师愿意选他这个相当干净的而已。
结果这成了个笑话。
杨奋知对外自然妥帖,就是苦了他这个脏活累活都要干的学徒,时不时得给杨医师作个出气筒,打骂责备成了家常便饭。
在日复一日的大饼下,他跟着杨奋知开始了去隰州城的长征,沿路上他碰上了明洛和平娃。
这一对师徒,甚至说是主仆,颠覆了他的认知,原来作学徒的可以骑马,可以一日三顿。
七喜暗自存了心。
也瞧着杨奋知看向明洛的眼神日渐冷酷阴森起来,那些赏赐和夸奖,极少落在名义上是头的杨医师身上。
而是被一个副主管的宋娘子夺了去。
偏偏对方还过分懂事,经常一分为二匀过来孝敬杨奋知这个医务营明面上的管事。
但于事无补。
杨奋知当面笑着收下,转身便面无表情。
“七喜……你也很羡慕平娃吧?”一日出城采药,杨奋知终于露出了獠牙,他透过密林,遥望着看不见人影的远方,隐约有马蹄声滚过。
七喜哪里能够承认,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奴很知足。”
“姓宋的能给药僮那个待遇,无非是她手里有钱,恬不知耻地领着赏赐,无所顾忌地拉拢着人心,将某置于何地?”
杨奋知面色狰狞起来。
之后,七喜目睹着自家医师的所作所为,又是留讯号,又是打草惊蛇,然后拼死打马赶上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