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冕假借着酒劲越说越过分,越骂越上瘾,到最后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演还是真情显露,总之愤愤把狄冠巍从头到尾骂了遍。
包括过去一些旧人旧事,他也借机发挥,狠狠的咒骂了狄冠巍一个狗血淋头。
话说也奇怪,狄冠巍这人一生骄傲,别说指着他的鼻子骂,就是过去说他几句不是他也会眉目凌厉瞪人。
但这会他却怔怔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鲁冕骂,若不是偶尔他不匀呼吸声暴露了自己情绪,鲁冕都想说他是不是耳聋了,他都这样骂他,他竟然没发火?
“说够了?”
狄冠巍声音在夜里格外冽人,鲁冕继续装着醉,但双腿的颤抖却出卖了他镇定,不过好在他机灵借瘫软栽地掩饰了过去。
狄冠巍看着形象全无的鲁冕瘫坐地上,眉心突突跳。
腹诽这老头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还坐到地上了?要知道过去地上就是有点水痕,他也得命佣人擦拭干净的。
“老爷,你可真是凉薄冷血啊。”鲁冕软趴在地上悲戚至极,一双漆黑的眼已经浑浊,不知是被酒麻醉,还是思绪恍惚所致,空洞洞的,无光无采。
狄冠巍睨了他眼,耐着性子,“我怎么冷血了?”浑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鲁冕听他接话,重重叹了口气,“小小姐出这么大的事我就没见你掉过一滴泪,而且你还让小少爷接受现实,这可是没心没肺的人才说得出的话。”
“不让他接受如何?让他因这事日日萎靡不振,意志消沉?再说事已发生,哭能解决什么?能让墨澜起死活生,还是能解决眼下财团危机?”
“鲁冕,你在他们面前扮和蔼可亲我不反对,但别试着同化我,你我虽越主仆主系,可到底立场不同,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狄冠巍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独裁霸道,听不进任何人劝说。
鲁冕只觉内心悲哀,继续扎他刀,“您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但小小姐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难道真不愧疚,你也不怕小小姐夜里来找你。”
“放肆。”
狄冠巍终于被他激怒,冷着脸怒吼。
鲁冕很是恰到好处被吓得颤了下身子,然后甩甩脑袋一脸无辜样,扮起了失忆,“老爷,您怎么在这?”
狄冠巍被气得胸口疼,暗想他跟个醉鬼在这费什么口舌。
冷哼了声,拂袖而去。
后面鲁冕看他离开,嘴角抽了抽,然后装醉靠在沙发边上睡了过去。
没办法,老爷那人鬼精着呢,如果知道他是借酒一次次踩他底线,肯定会活剥了他。
这一夜,狄冠巍一宿没睡,他在书房坐了一晚,亲眼看着浓稠如墨的夜慢慢升起鱼肚白,然后大亮,思绪万千。
他虽然独裁专横,却并非冷血无情,不过他向来会掩饰自己情绪,因为对他来说,情绪暴露就是软肋暴露,而他最是讨厌自己心思被人看穿。
然而他毕竟有血有肉,所以鲁冕的话还是像把打磨过的刀剜进了他心坎。
恍惚间他不知不觉抬头看天边,一夜未睡的嗓子发哑干涩,“墨澜,你怪太爷爷吗?”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狄冠巍眼帘低垂,胸口忽然一抹剧痛袭来,袭得他原本嶙峋清瘦的身子更加消瘦。
他就这么愣愣在椅子上蜷了一夜,直到天边大亮。
整理了下着装,他脸色恢复过去冷冽,拉门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