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惨烈的酷刑啊!
承恩公老夫人忍不住搂紧了孙女,再望向裴宴书的时候,神情温和极了。
“行之是个好孩子。”
承恩公老夫人对崔窈宁说:“这几日,不光我们这些人担惊受怕,行之更是如此,一连好几日都没有睡个完整觉。”
“那是当然,他是天底下第一好的人。”
崔窈宁很骄傲地昂着头应下,挽着祖母的胳膊和她撒娇,“那您现在觉得,孙女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承恩公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拿手点点她的鼻子,哭笑不得地说:“你呀你,真是说什么话都不忘夸一句自己。不过,我们的九娘眼光确实不错,现在像行之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放眼整个长安,就是打着灯笼都难寻了。”
裴宴书看见崔窈宁抬头朝他眨了眨眼,无声地说‘怎么样,我就说你是很好的人吧?’,没忍住在心里轻轻笑了。
他是不是很好的人,他不清楚。
可他知道崔窈宁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承恩公老夫人过来是为了确定崔窈宁的状态,猜到她刚醒精力不足,坐着陪她说了会儿话就回府了。
太后和承恩公老夫人走的时候各自留了一批大夫,说是多几个大夫,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照看她的身子。
话里话外,对镇国公府的府医十分不信任。
毕竟,他们要是真的有用,她们的孙女/妹妹怎么会突然陷入昏迷呢?
崔窈宁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却不好拂了她们的心意。
反正几个府医而已,镇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留就留吧,能让祖母和胞姐她们放心就行。
镇国公老夫人知道她醒来之后,既庆幸又后怕,更没脸见裴宴书这个孙子,就没设家宴,只送了一应补品等等。
用完饭,崔窈宁挽着裴宴书的胳膊在院子里走了走,与他说一些梦境里瞧见的事情。
梦境里发生的事对刚刚双十年华的少女来说,实在是个新奇的体验,可除了裴宴书,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诉说。
纵然是在疼爱她的祖母,听见她的话,只怕也会以为她病糊涂了。
唯有裴宴书不会。
他们俩是这世间唯二的异类,除了彼此,没有一个人懂他们。
裴宴书一一耐心听着,偶尔会问上一两句。
于他而言,能得知他们两世都在一起,实在是个很宽慰人心的事情,光是听着这些话,都觉得心静了下来。
崔窈宁没拉着他多走,绕着院子走了一会儿,就叫人备水沐浴。
裴宴书有些讶异,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这么早睡,还困吗?”
崔窈宁怔了一下失笑,坦然地说:“不困,但她们说你好几日没合眼了,我想看着你睡。”
裴宴书怔了一下,稍许,笑着说好。
崔窈宁才睡醒不太困,就拿了个话本子看,见裴宴书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便板起脸训斥:“不许看我,快点闭眼!”
裴宴书失笑,应下。
四周帷幔垂下,遮蔽了外间的光线,窗户没合拢,外面清寒的凉意混着桃花的气息传进来,很好闻又很好睡。
许久之后,崔窈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将话本合上,随手塞到一旁,拉了拉薄被躺下来。
她侧过身枕着胳膊看裴宴书。
青年眼眸紧闭,那张脸是近乎霜雪般的冷白,许是这几日太过疲惫,眼底映出浅浅的乌青,像睫羽上投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