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的梆子声敲过,赵盼儿正对着铜镜卸钗环,琉璃镜里映出身后推门而入的身影,她忙起身福了福:“徐郎还没歇着?”
徐子建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指腹划过镜台上的螺钿妆盒:“盼儿,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抬眼望向镜中她的倒影,“大名府留守家的小衙内盯上你了。”
赵盼儿捏着玉簪的手猛地一颤,簪子坠在妆盒里发出脆响。
她转过身,鬓边的珍珠步摇簌簌晃动:“大人是……是要将妾身送与梁家?”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傻姑娘。”徐子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指尖抚过她后背的素纱襦裙。
“梁舍仗着梁家势大,在大名府强抢民女、走私贩私,早就天怒人怨。
我打算将计就计,让他栽个大跟头,连带着梁家一起扳倒。”
他捧起她的脸,见她眼尾泛红,又柔声道,“我需要你帮我演场戏,引他入局,你可愿意?”
赵盼儿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徐郎真的不是要抛弃我?”
“你可是我心尖上的人,又怎会不要你。”
徐子建握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枚小巧的银哨,“我会派十个精锐护卫暗中保护你,若有异动,吹这哨子,他们即刻便到。”
赵盼儿将银哨攥在掌心,冰凉的金属贴着滚烫的肌肤。
她忽然屈膝跪下,额头抵着他的膝头:“徐郎这些年待妾身恩重如山,别说只是演场戏,便是真要赴汤蹈火,妾身也绝无二话。”
徐子建扶起赵盼儿,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待事成之后,便让你替我徐家生个大胖小子。”
“徐郎,爱我!”
赵盼儿紧紧拥抱住了徐子建,献上了那娇艳的唇。
灯火熄灭后,是一夜的缠绵。
……
三日后的清晨,徐府门前来了个游方道士,青布道袍上沾着露水,手里摇着铜铃,声称要给主家卜一卦。
管家将他领进内院时,正撞见大娘子华兰扶着腰出来透气。
道士眼珠一转,忙稽首道:“贫道观夫人印堂有紫气,腹中定是位贵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华兰忙追问,她嫁入徐家三年才怀上子嗣,最是宝贝。
道士掐着指节沉吟半晌:“贵子命格虽贵,却需得一位福泽深厚的女子,去崇明寺祈福三月,方能平安降生。”
华兰听得心头一紧,忙问管家:“府里哪位女眷合适?”
道士正要回话,却见徐子建从月洞门走来,朗声道:“既是为我徐家嫡子祈福,自然要选个稳妥的。”
他目光扫过廊下侍立的姬妾,最终落在赵盼儿身上,“盼儿有大周皇姓,福源最厚,便让她去崇明寺附近住三个月吧。”
赵盼儿垂眸应道:“妾身遵主君吩咐。”眼角余光却瞥见徐子建朝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五日后,一辆青帷马车驶出徐府,往城东崇明寺去。
车窗外,大名府的城墙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赵盼儿捏着袖中的银哨,指尖微微发烫。
她知道,这辆车不仅载着为徐家子嗣祈福的香烛,更载着扳倒梁家的引线。
自己前往那座供奉着曹氏先祖牌位的崇明寺上香,正是引诱梁舍出手的最佳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