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总是把能力和出身混淆在一起,不可否认,出身好无形中为成功添了很多砖瓦,但能不能成功,归根到底还是靠自身能力。没有能力,像苏父一样,诺大的家产都能败光。
当然,有能力和能过上好日子这两件事也并不划等号,关系是有,只是不大,能否过上好日子,主要看自己是否学会知足。
像穆景这样能力不佳,心气太高,又不懂得知足的人,自然就会怨天尤人,把一切寄托于出身。
苏璟没再问话,穆景反而更不爽了,总觉得苏璟在看不起她,鄙夷她,她忍不住应激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撇去你的出身,你哪里又比得上我?我能在大城市里靠自己过上体面的生活,而你呢,只能在落后的小县城里给人端茶洗碗讨生活。”
她曾听到看守她的壮汉聊过苏璟,说人之前是在小县城开粉店的。在她看来,小县城小破店的老板娘,同下等的洗碗工也没什么区别。只有在大城市里,开得起超过百来平米的饭店的老板,才算是老板。
瞅了瞅苏璟的脸和脸上的疤,不无得意地道:“姿色也平平,齐臻喜欢你,不过也就是冲着你的家世,如今你毁了容,长得这般吓人,你猜他还能继续喜欢得起来吗?”
男人,怎可能有不好美色的,尤其是齐臻这种风流公子哥,她等着苏璟被无情抛弃的那一天。
齐臻蓦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全是讥讽:“我还没见过这么瞎的人。”
他对苏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脖子上可是贴了好几个显目的创可贴呢。
从保镖那里要了一把刀,走到穆景面前,轻轻地抵在她眼皮上:“既然这么瞎,这眼睛就不要要了。”
穆景终于感觉到了恐惧,齐臻眼里明晃晃的恶意和玩味,不像是在恐吓她,她一动不动,怕一动刀尖就戳到了眼睛里,抖着嗓音道:“不要,我、我错了,我向苏璟道歉。”
兴致勃勃围观的程迭这时忽然嗤笑出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嗤笑的对象很明显,不可能有人会搞错,穆景见齐臻的刀尖挪开了一点,壮起胆子质问道:“你在笑什么?”
她和程迭在一个屋子关了半晚上加小半天,手脚被绑住,嘴却没有被绑住,期间,她有心同程迭说说话,但程迭一个字都没搭理过她,早积累了许多怨气,甚至,她忍不住把自己落得这个下场的原因,归咎于程迭。
怪程迭不早点提醒她逃跑;怪程迭不够强大,救不了她出去;怪程迭知道一切秘密,包括她不是苏璟,却不告诉她;怪程迭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手策划她假扮成苏璟;怪程迭的计划不够完美……
怪程迭的同时,她忘了假扮苏璟这事,最初是她自己要求的。
是的,她昨晚受了场巨大惊吓,突兀地记起了一些事,记得她原本只是一个孤儿,一个无依无靠受尽委屈和白眼的孤儿。
一次上网冲浪,无意中刷到了磕齐臻和苏璟这对cp的考古博文,博文上详细地记录了一路走来齐臻和苏璟两人的事迹,并附上了好些张照片,大部分是齐臻单人的照片,好像是说苏璟照片太少,找不到。
齐臻的相貌、齐臻的家世以及齐臻对女人的态度,和她幻想中的白马王子过于相符,她一下子就迷上了。
从此,齐臻出现在她的相册中,她的网页保存页面中,她家里贴的海报中,她的记事本中,她的妄念中……
阶层不同,她自知没有机会接触到齐臻,于是忍不住去嫉妒苏璟,想成为苏璟。成为苏璟,齐臻毫无疑问就是她的了,她会比苏璟做得更好,她会比苏璟更爱齐臻,她更温柔贤惠,肯定更适合齐臻。
她和苏璟的名字这么像,她为什么不是苏璟呢?
她这样问自己。
肯定是她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或者是她和齐臻注定有缘分,在齐臻从国外回来,公布他和苏璟的婚讯后,机会猝不及防地摆在了她面前。
那是她再次因为心脏不舒服请假的一天,刚走出医院,就被人拦住了。那人是程迭,把她带到了一个生命垂危的大叔面前,大叔声称是她的父亲,找了她许多年。
她没怎么犹豫,与人相认了,倒不是她太渴望父爱,她已经过了渴望的年纪了,而是大叔快死了,她不相认,遗产不是便宜了旁人吗?
相认后大叔告诉她遗传的她母亲,有心脏病,早期看似不严重,实则要换心脏,不然后期会药石无医。
当年之所以会弄丢她,就是因为她母亲病重急需换心脏,他一边要赚钱,一边又要去找适合的心源,忙得顾不上她,于是让人贩子有了可乘之机。
说对不起她,好在他已经找到了和她心脏适配的病患,那病患要死了,愿意把心脏捐出来,他很快就可以给她安排换心脏手术。
又说他也要死了,准备把一生打拼所得留给她,并问她有什么愿望,他作为父亲,会帮她实现一个愿望。
她从一些细节中认出这个父亲是她十来岁起就一直在资助她的长腿叔叔,对方故意隐瞒身份,她也懒得深究,反正她只要知道这个父亲的能量不小就好。没有能量,怎么可能随便就能给她安排换心脏手术?不存在的。
她思忖许久,试探地告诉对方她喜欢齐臻,想嫁给齐臻,想像苏璟那样嫁给齐臻。
有能量的话,应该可以做得到这些事的吧?
她父亲闻言问了几句,最后说可以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至于怎么实现,对方没有告诉她,只说会帮她安排好一切,让她只管安心辞了工作准备手术就好。她依言照做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行的手术,不知道她这位父亲什么时候死的,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落海。
知情者只有程迭,她父亲的徒弟。
程迭依旧在嗤笑,回答:“没笑什么,只是觉得你整个人都很好笑,于是笑一笑,有问题吗?”
也不知道那个在黑色世界赫赫有名、代号为“死神”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好女儿这般愚蠢这般妄自尊大又这般没骨气,会不会想从棺材里……不,骨灰盒里跳出来?
“你也敢看不起我?”穆景气得五官歪斜,口不择言:“你不过是我父亲的徒弟,没有我父亲收养你,你什么也不是,说不定早死在了旮沓里,或被野狗啃食殆尽,或像垃圾一样在垃圾堆里腐烂发臭,死了都没人知道。”
“或许吧。”程迭道,“但这不影响我看不起你。”摇了摇头,又自嘲地叹气,“想到曾经的我竟认为如此可笑的你有假扮我姐姐成功的可能性,我觉得我有必要忏悔一秒钟。”
“啊啊啊,你一个父母不详的野种,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穆景无能狂怒地发起疯来。
人越在意什么,越是会去攻击对方什么,然后越会得不到什么,一个可悲的闭环。
齐臻皱眉让人堵上了她的嘴,达成了四人参与却三人可说话的世界。
程迭啧了一声,重新把视线投放在苏璟身上,语调轻快又亲昵:“姐姐想问什么,趁着我心情不错,都可以回答哦。”
苏璟对他执意称呼她为姐姐不置可否,问道:“虞苏还活着吗?”
话音刚落,视线里只剩下一个脑袋,某个一进门就大冒冷气和酸气的人上前一步,严严实实挡在了她面前。
苏璟嘴角抽搐了两下,她该感谢齐臻还给她留了一点点空隙,不让她鼻子撞到他后颈吗?
一米七和一米八几相撞,鼻子可不就在后者颈部的位置?狭路相逢,矮者就是这么没有尊严。
程迭闻了那么久的酸气,快免疫了,耸了一下肩,道:“死了,她的心脏移植给了某个试图取代你的人。”
脑死亡,不代表机体功能死亡,是器官移植的最佳供体,他把虞苏的尸体偷走,就是为了给穆景做心脏移植手术。
“对了。”程迭笑道,“我得感谢姐姐解决了钱老,不然啊,我都不敢动虞苏。”
他和钱格多有合作,于是很早就注意到虞苏这个人,察觉到她的不寻常后,他秉着试试看的心态,弄了一点虞苏的血,一化验,很凑巧就是他师傅寻找多时的心脏供源者。
只是彼时,有钱格保着虞苏,他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