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肆虐的夜晚,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时不时穿插进一道吓人的雷声,再有闪电在天边张牙舞爪,很有助眠效果,很适合睡觉,可惜,屋里的两人都没有睡,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看看书的人,时不时按捺不住做个小动作骚扰一下。
他们共同在等一个电话。
午时三刻,电话响起,像有多动症总是坐不住要骚扰别人的公子哥收回那只被打红了都停不住骚扰的手,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
十多秒钟后,他放下电话,同被他骚扰得烦不胜烦的同居人道:“人抓到了。”
苏璟淡淡地哦了一声,合上书躺下:“睡吧。”
人抓到了,可以安心睡了。
齐臻没说话,把灯关上,屋里瞬间陷入黑暗,苏璟盯着黑魆魆的天花板看了一会,正准备闭眼,突然身上一沉,某人欺身压住了她。
苏璟怔了怔,下一秒大怒:“你干什么?”
黑暗中,压住她的人歪了一下脑袋,用无辜得不得了的语气道:“收到这么大的好消息,姐姐不觉得该庆祝一下吗?”
“姐姐”两个字的咬字微妙地顿了顿,暧昧徒生。
苏璟脸皮发烫,庆幸黑暗中男人看不清她的脸,不耐烦道:“你想庆祝自己去庆祝,怎么庆祝都可以,只要别拉上我,我要睡觉。”
抬起手想推开他,不料触手是一片紧致嫩滑的皮肤,温温热热的,无声地散发出勾引的气息,不知男人是什么时候把睡衣给除去的,骚得很。
苏璟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倏地把手收回来,加重语气:“滚下去。”
某人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反而苦恼地道:“我胸膛不好摸吗?要不苏璟你改摸腹部,腹部有肌肉,软中带弹,手感包你满意。”
苏璟:“……”
为什么雷电没劈进屋子,把这无耻的混蛋劈死呢?
她别过脸去,避开对方滚烫的呼吸和视线,不无认真地道:“我同你还不够熟,没有做的性致。”
“做做就熟了。”齐臻混不吝地低头嘬了一口她的侧脸,正好嘬到她脸颊上的疤,唇舌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顺着疤痕蜿蜒而上,一直吻到了她的右眼,珍视地沿着眼周描摹了一圈,无赖地道:“三年,以一天一次的频率,你欠了我一千多次,我作为债主,现在要把债讨回来。”
神tm的一天一次,神tm的债主,苏璟顾不得脸热,也顾不得身体深处那一丝黏着一丝像蛛网一样被他过于温柔的吻勾起来的痒意,扭正脸暴躁地道:“你是铁肾吗?还一天一次,怎么不说自己是一夜七次郎?”
齐臻状若思考了一下,正经道:“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没有意见,我大不了把牛鞭汤加入每天的食谱中,虽然我有点嫌弃它的味道。”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好像枸杞猪腰汤也有差不多的功效,我明儿试试。”
苏璟:“……”
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的光亮让苏璟得以看清男人的表情,那么专注,那么深沉,那么炙热,那么疯狂,瞳孔里满满当当全是她,也只剩下她,好似她是他的全世界。
苏璟知道,如果她下决心严词拒绝,最后男人会选择尊重她,这人死皮赖脸是死皮赖脸一点,惯会装乖卖惨是惯会装乖卖惨一点,但其实没有她的纵容也会努力克制,不算烂人。
但是,她好像有点受到蛊惑了呢。
肯定是台风天的原因,肯定是上面这双桃花眼带着魔力不符合科学发展价值观的原因,绝对不是她意志薄弱的原因,她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凶狠又主动地吻了上去。
雨点急急地打在玻璃上,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叮叮咚咚的响声,应和着屋里高高低低的喘息声,构成了一首悦耳的庆贺曲,庆贺鱼儿落网,庆贺苦难过去,庆贺新生到来。
“套子……”一道被热浪冲得清冷不复存的女声突然响起。
“不用……反正姐姐也不会怀上……”男声像吞吃着什么东西,吐字模糊不清,呼出的热气燃烧黑暗,成为这个夜的高潮点。
台风肆虐了整整一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正式过境。台风过境,一地狼藉,用在苏璟身上,是一身齿痕,脖子和胸前是重灾区;用在齐臻身上,是一身抓痕,胸口和后背是重灾区。
两人在盥洗室齐齐照镜子,然后面面相觑,想问责的那个瞄到对面人的伤后闭嘴了,兴奋得还待跃跃欲试的那个为了可持续发展假装疼得龇牙咧嘴,最后谁也没多说什么,互相贴了一身创可贴后出门了。
于是,常在河边走总算失足一回的程迭在被关了大半夜加小半天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脖子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的苏璟。
他目光戏谑地从那几个创可贴上扫过,调侃道:“姐姐的夜生活真丰富。”
苏璟脸不红耳不燥地回道:“比不上你的丰富,毕竟一般人可不会夜闯别人家的别墅。”
程迭全无阶下囚的自觉,也不在意自己被五花大绑太久手脚麻得没了知觉,懒懒地道:“我不夜闯别墅,姐姐不知还要担惊受怕多久,现在不需要了,姐姐是不是得来感谢一下我这个好弟弟?”
他一口一声姐姐,齐臻的脸臭得堪比茅坑,“我不记得我岳父岳母有个儿子,更不记得我老婆有个弟弟。”
说着揽着苏璟的腰,“老婆,你说对不对?”
苏璟被这声肉麻的“老婆”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强硬地撕开他的手,淡淡道:“麻烦齐少正经点。”
齐臻气得想咬她,“我喊我老婆,有什么不正经的?”
“老婆,老婆,老婆……”他故意一连喊了好几声,还特意用上温柔腻人的语气,然后被苏璟冷笑着狠狠碾了两脚,碾得他龇牙咧嘴,不断地倒吸冷气。
穆景同程迭是关在一起的,同样五花大绑,她看着前面两人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眼里溢出快要具象化的黑泥,恨不得生吞两人。
苏璟注意到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对她的仇视和怨毒毫不在意,问了一个稍微有点好奇的问题:“做自己不好吗?”
为什么要去做别人,也不是没有钱。
齐臻请的两个催眠专家从穆景口中挖出了不少信息,其中一条就是有人给她留了一笔很大的遗产,她大可以用这笔遗产过上好日子,甚至用来攻略自己喜欢的男人,包养也好,制造巧遇什么也好,反正有钱做什么都方便。
穆景再自欺欺人,此时也不认为自己是苏璟了,并且那一丝面前的人是假的苏璟的侥幸心理也跟着碎裂。
她看过苏璟不少照片,面前的人和照片上的人长相相同,更重要的是,气质相同,即便脸上顶着一道狰狞又丑陋的疤,气质依然矜贵,独属于千金大小姐这个身份所拥有的东西,是她渴求却渴求不来的东西。
但正因为如此,她更不可能对苏璟服软,她高高抬起下巴,“如果苏大小姐觉得好,不妨先去当一回不像狗一样争食就连活着长大的机会都没有的孤儿。”
苏璟失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身世给我带来的?”
穆景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她的眼神,无一不表明她就是这样想的。
苏璟便知道,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甚至也没有兴趣去反驳穆景话里的漏洞。
别处的孤儿院生活条件是怎么样的,苏璟不知道,但收养穆景长大的孤儿院,齐臻的人去调查过好几次,细致到十几年食堂的食谱都有,条件不算好,可绝对不算差。
尤其是孤儿院的院长,能力不错,重要的是品行够好,一辈子致力于给院里的孤儿谋福利。
所在院里的孤儿出来,几乎没人抱怨过遭到苛待,他们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能正常去上学,每季都有两三套新衣服,和中产家庭的孩子自然不能比,但和普通家庭相比,差不了太多,差的只是没有父母的爱。
并且穆景因为长得好,小时候身体又孱弱,是孤儿院里从上到下大家偏爱的对象,等她稍长大,又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特别关照,那人应该就是给她留遗产的人,也是她的父亲,生活处境更是好了许多,根本不需要也没必要像狗一样抢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