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将脸转向王慧墨,笑容一如既往,眸中却没有一丝温度,“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王侍郎要杀我的时候,好像也不曾手软。”
王慧墨瞪大了双眼,“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信口雌黄!”
薛洛并不与他分辨,只是似笑非笑道: “王侍郎此计未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让我猜猜,是打算暗杀,还是嫁祸,还是美人计?”
王慧墨陡然一惊,向后退了一步,难以掩饰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过,他少年入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他就平复了惊慌失措的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薛洛,声音低沉,“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向你通风报信?”
薛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贴心地指了指马车,“王侍郎还是先想想,这马车怎么处理吧。我听说如今的伏虎卫归张将军统管,这整个都城,除了皇城里面,可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闻言,王慧墨的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
他的目光如同吐着黏腻毒液的长蛇,在薛洛的身上来回缠绕。可任凭他怎么威慑,薛洛的神情一直十分冷淡,漆黑眼眸如同幽幽深海,让人根本探不到底。
他近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王家落选公主伴读,也是你动的手脚?”
薛洛轻轻一笑,“我不过一介王妃,如何能插手后宫之事?我还没这个本事。”顿了顿,淡淡补充,“长兴的高门贵女那么多,怪就怪王家推选的女子资质不够,没入得了公主青眼。”
王慧墨沉吟了片刻,也觉得她不可能有这般强横的实力,插手皇子选妃之事。
他又恢复了轻蔑神色,“今日是我棋差一着,咱们切磋的日子在后面。”又想起一事,脸上浮现出恶毒笑容,“李玄然伤的不轻吧?若是重伤不治,你可就要守寡了。你们薛家的女子,都是孤寡……”
不等他说完,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短剑抵在了他的小腹上。他瞳孔紧缩,色厉内荏地厉声道:“薛洛,你敢!”
“噗”的一声,短剑刺破了衣襟,眼看着就要朝更深处刺去。王慧墨这才真的害怕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我与李玄然之间的事,不是王侍郎该关心的,”薛洛寸步未退,眸光深邃,“还有,你若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会让你永远闭嘴。”
说完,她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短剑,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王慧墨扶住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晌后,他指着薛洛的背影,跳脚痛骂道:“疯子,疯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薛家化为乌有,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薛洛回眸,她的身姿被烈日洒下一层金辉,可神情却犹如冰天雪地般严寒,
“我的命,是从阴曹地府中夺来的。你,没资格。”
……
走了没多远,薛泽从城门内出现了。他站在城墙上,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看了个清楚明白。
他压抑着胸中澎湃的情绪,将双手轻轻搭在了薛洛的双肩,很是郑重道:“二妹,往后,我绝对不会再陷入王家的圈套。还有,你若是想杀他,你不要动手,交给大兄,大兄现在就替你把他杀了。”
薛洛扬起令人安心的笑容,“我不过吓唬他罢了,也顺便试试他的本性。若冲动杀了他,不仅没办法为赵家报仇,薛家也要成为罪人。阿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达成夙愿。”
薛泽渐渐收紧了拳,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
斩雪脱力地倚在车壁上休息,被砍了一刀的胳膊已简单包扎好了。
见薛洛上车,斩雪掀了掀眼皮,“还好我事先叫了几人合围,车上的人也毫无防备。否则仅凭我一人,就真要栽在这些人手上了。”
薛洛的神色极为内疚,“是我连累了你,否则你就不会受伤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斩雪似是回忆起了过往,表情变得狰狞,“杀王家的人,杀多少都不嫌多。”
薛洛无意窥探勋国公府的旧事,只安排道:“这段时日,你就在别院好生歇息,我也深居简出。等你伤势好了,再来保护我也不迟。”
斩雪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休息了。
待将斩雪送回别院,再回到薛府,已接近傍晚了。她下了马车,瞧见薛漪守在门口,很是诧异。
见她回来,薛漪笑着迈出门槛,朝她轻轻挥了挥手,“二妹,杨御史的小孙女过来做客了,一直在等你。”
想起天真可爱的杨洁筠,薛洛也不禁柔和了神色。正打算向大姊告知与杨洁筠的相识经历,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
她回头一瞧,掠羽坐在马上,朝着薛家疾驰而来。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拉住薛漪,快步朝府内走去,并吩咐门房,“快把门关上。”
可小厮关门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掠羽的轻功?掠羽飞身下马,如一尾游鱼般滑进了门,死死拽住了薛洛,“王妃!”
薛洛挣脱不得,只好耐着性子问:“你做什么?”
掠羽在来时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可看到薛洛的这一刻,又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他踟蹰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王妃,我将你那日问我的话告诉王爷了。他听完后,情绪很是激动,立刻要起身来见您。”
薛洛的眉头越皱越深,“府医不是说,他只能卧床?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把他按住了,不就行了?”
掠羽赶忙补充,“咱们把他捆在床上了,可他一直挣扎,现在,现在伤口恐怕又要裂开了。”
薛漪听得心惊肉跳,轻轻推了推她,“二妹,要不,你还是去瞧瞧吧?”
可她这次仿佛下了狠心,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去。他若是不想好好养伤,谁去了都没用。”顿了顿,“还有,我不欠他的,是他欠我的,欠赵家的。”
薛洛紧紧抿着唇,睫羽盖住了她眼中难言的情绪。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掠羽突然咬了咬牙,朗声道:“王妃,得罪了!”语毕,就一把将薛洛打横抱起,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下,一跃上了马车,消失地无影无踪!
薛漪踉跄了两三步,惊得捂住了嘴巴:二妹,二妹这是被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