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调兵遣将,分明是拿皇位赌明天——满朝文武谁有胆子担这个干系?
搞不好又是一个藩王之乱。
张平自然也知晓朝堂忌惮楚王的缘由,可他私下里听过些幽州来的传闻。
他心里头并不觉得楚王会趁机作乱。
一来当年先皇临终时,明知皇子年幼,仍把三十万大军留给了楚王,若他真想夺位,那时便是夺位最好的时机,哪还轮得到如今这皇位上坐着旁人?
二来这些年楚王在幽州安分守己,民间都说他治下百姓能吃饱饭,连遭灾时都开仓放粮,风评算得上传奇王爷里少有的“爱民如子”。
这么琢磨着,张平倒觉得这狼未必真会龇牙。
是夜,景文帝屏退左右,指尖捏着一封从幽州快马送来的密函,神情颇为古怪。
次日上朝,景文帝未等群臣争执,便掷出明黄圣旨:“传旨——命楚李肃即刻率五万幽州军驰援雁门关,所过州县沿途补给!”
他又扫向低头站着的户部尚书:“户部即刻调拨粮饷,优先赈济南方灾民,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朝臣们盯着御座上神色冷肃的帝王,谁也没料到昨夜还悬在刀尖上的决断,此刻竟落得如此干脆。
楚王不愧是和先皇打天下的人,只用了一个月就带着五万兵马夺回两座失城,还将十万敌军杀得大败,硬生生把漠北骑兵逼退到关外。
偏偏这时雪势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封了山路,漠北王庭的人粮草运输受阻,只能被迫暂停战事,缩回王庭休整。
景文帝并未急着命楚王带兵回幽州,而是让他率部在边关原地驻守。
南边的灾情因户部及时调拨粮饷,也渐渐稳住了阵脚。
满朝文武看着边关捷报与南方流民安置的奏折,总算卸下了心头大石,今年冬天宫里的年宴都比往常热闹些。
开春后,漠北王庭果然又带着残兵败将卷土重来,可经历了年前大败,剩下的骑兵不过是强弩之末。
景文帝捏着楚王的请战奏折,眉头拧得像团乱麻。
漠北残部学精了,不搞大兵团进攻,专派小股骑兵像跳蚤似的袭扰边境村落,今天抢几车粮食,明天烧两座帐篷,虽说成不了气候,却闹得边军不得安生。
楚王上周递折子,说要带十万大军杀进漠北草原,端了王庭老巢。
可真要深入草原,地形不熟是头一难,光运送粮草就得压上半个户部的存粮。
午后,景文帝召张平入宫,劈头便问:“户部能挤出十万大军入漠北的粮草吗?”
他盯着眼前这个五品员外郎,这些年张平虽官职不高,却总能在紧要关头给他惊喜。
多少看似无解的差事,到了他手里总能化险为夷。
让他打心底里觉得这臣子比那些只会在朝堂上吵架的大臣堪当大用。
张平垂眸盘算片刻,道:“陛下,若按常例调拨,户部存粮只够支撑三月。”
景文帝:“正是如此,如今漠北王庭已是残弩之兵,朕打算一举——”
他话并未说完,却用眼神示意张平往下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想彻底打垮漠北,可国库没钱,你得想辙。
毕竟打仗处处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