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沉寂了几日，元靖帝觉得是时候该为叶浅夕洗脱冤屈，这才命陈如前去召萧阳嘉面圣。

陈如匆匆从殿外赶来，见他将手中的奏折放置在御案上，忙递去一杯清茶。

元靖帝摆了摆手，愁道：“这都是请朕严惩叶浅夕的折子。”

陈如望了眼御案上的几本奏折，静默地侍候在一旁，对此事他不敢随意置喙。

元靖帝起身，忧愁地左右徘徊。

唐罡死了，真凶是谁尚且不论，但绝不会是叶家的女儿。

这件案子中，最让他惊奇的是叶浅夕真的会武，虽未亲眼所见想来一定不弱。

叶仲舟的秉性他是最了解不过，他与云惜灵的女儿必然也继承了他二人的志气。

初次见面元靖帝便觉得那丫头不好掌控。

本意是想借此事杀杀她的气势，采用的一种驯服的手段罢了。

先礼待之再借他人之手后兵，最后由他出面将其从困境中拉出，令其感恩戴德最易得人心。

这也是他不愿向世人昭明，和逸居的金匾实为叶浅夕付了银两所赐，他一向将自己皇权之威名看得极重，身为皇帝岂能狮子大开口。

但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文武百官不去做好为官之道，体恤民生为百姓办事，却偏偏揪着一个弱女子不放，看样子这百官整顿迫在眉睫，否则朕辛苦打下的江山都要叫他们败光了。”

陈如虽是宦官，但内心里十分瞧不上那些冠冕堂皇假意仁道的文官。

他附和道：“陛下息怒，依老奴来看，陛下常年征战在外，皇后娘娘一手掌朝，这才留下后患，

好在如今皇后娘娘大势已去，陛下重新收回主权，朝中与陛下年轻起事的官员还是明正清廉的，后起之秀诸如顾将军…”

想到顾言知，陈如顿了顿，掩去笑意，如实说道：“虽头脑简单了些倒也还算听命陛下，可惜的是姜家世子与柳家二公子，两位青年才俊就这么离开了上京。”

毕竟是跟随元靖帝多年的老人，他不仅说出了元靖帝的心声，还将罪责撇去的干干净净。

皇后掌握朝局，这便是女子当道的结果。

世道一向如此，男子主事总是将错处归咎于柔弱女子。

虽说他打心底里并不歧视女子参政，但总不能将错处揽至自身。

他始终认为，民心所向才是治国之道，若要长久必然要在民中树立信仰，使之信奉帝王大于神灵，一旦没了众民信仰如何掌控天下，皇后便是如此，以红楼强权制霸，失了百官之心。

“皇后也是为朕操持多年，劳苦在先，可她不该贪权，至今还想要游儿听命于她，游儿这孩子非是当帝王的料，真是病急乱投医。”

说着他又翻出一份加急密奏，是北定王的折子，他反复看了去，却是愁中更愁，

“北狄已进犯三次，虽说都被行儿挡了过去，朕还是担忧，贼心不死后患无穷。”

陈如知他所忧，劝道：“陛下，有王爷在，您且先宽心吧，王爷所率凌霄军英明神武战勇非凡，北狄这些年已不知来扰多少回了，这不依旧相安无事吗？”

元靖帝虽认可北定王的率军能力，但以长久计却不得不担忧，“只怕这回不是小打小闹，其目的是试探我大洲兵马如何应变，以便日后进军，恰逢今年南部又遭遇干旱，只怕颗粒无收。”

众多需要银子的地方，每逢秋节是丰收之喜，也是元靖帝忧心之季。

若是粮食收成不好如何供养万军，连年征战突地扩丰，如今国事安定，若想造福千秋万民还需得一番计量。

他叹了一声，问道：“陈如啊，朕打算将嘉儿立为储君，由他来掌管国事，朕也好清闲个几日。”

元靖帝近日越发觉得年纪大了些力不从心，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为子孙们打下江山，许多国事是要交给自己的皇子了。

将烂摊子丢给下任储君也是自古常有的举措，陈如笑了笑，和道：“陛下所言及是。”

说起晋王，他才想起回禀：“陛下，奴已经去大牢派人请晋王了，稍许半刻也就该到了。”

“陈如，让那丫头平白蹲了大狱，你觉着朕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陈如垂着脑袋，小心作答：“陛下所举皆是为大洲着想，叶小姐该是会理解的，老奴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让她吃些口腹之苦不会受刑的。”

那样聪慧的女子，若是弄不好反倒弄巧成拙，他不敢大意。

“朕只怕夜长梦多，事情越闹越大，到时不好收场。”

“陛下若是不放心，赶明儿将她招来一探便是了。”

听他一言，元靖帝也做了打算，“待会儿看嘉儿是何意见，若是他不允，朕打算将叶氏的身份告知他，能得这样一位贤内助，能文能武，是他的荣幸。”

最关键的是多金。

“陛下，老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殿下会不会是瞧不上叶小姐？探子不是说过，殿下曾派人调查姜家小姐，许是…许是看重身家。”

被这么一提醒，元靖帝倒是想起来。

“依老奴之见，若是陛下真心为叶小姐选婿，还是不要将她的身份相告。”

“嘉儿稳重，虽有些残了，但那丫头毕竟是嫁过一回，也算良配，不过，他去调查姜小姐朕倒是以为，深入了解其秉性才能成就一段好姻缘，这也说明嘉儿用心良苦。”

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如自己一般看重权财，无论如何如果他都不允许叶浅汐这样的女子嫁给旁人。

他愁眉不展时，陈如提醒道：“陛下，王爷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他的声音掺杂着疲惫，却依旧不忘行礼。

元靖帝舒展眉心，上前去亲手将他搀扶，“嘉儿，朕与你说了多次，不必拘礼。”

与元靖帝的笑颜不同，萧阳嘉一脸沉色，“儿臣来得晚了谢，还请父皇恕罪。”

只是稍等的急了些，不至于降罪，元靖帝正要说话，萧阳嘉率先道：“儿臣方才去了大牢，与谢尚书及寺卿大人一同审问叶氏杀害唐罡之罪，此案已有结果，儿臣特来禀报父皇。”

听到这里，元靖帝眉心突跳，只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