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各自离去,很快衙门外响起马蹄声。柳桓舟吹灭蜡烛,拿起桌子上的头盔慢慢戴上,朝门外走去。
……
天黑下来后,景州城没有江南那等繁华,除了一小部分亮着亮光,其余大部分都是一片黑漆漆。
城西南角的酒庄里,佝偻着身子的老梁头将最后一袋高粱放下后,边捶打后腰边坐下,悠闲点上旱烟,深深吸了一口,嘴里、鼻孔里冒出缕缕白烟。
“舒缓身心哟。”
坐在旁边按腿的徒弟丢了个轻视眼神,叹气道:“师傅啊,咱这天天累死累活的,也赚不到几个钱,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
老梁头吧唧吧唧抽着旱烟,安慰道:“得了,别叫苦咯。咽下你嗓子眼的心吧,一天到晚就是娶媳妇,女人长啥样你小子都还不知道呢!急什么?”
徒弟把晾干的头发束起,用手掌驱散飘过来的烟雾,不忿道:“能不急嘛师傅,这场雪一下,我就二十六岁了!隔壁大壮还比我小一岁呢,娃都会叫爹了,我这看着羡慕啊。”
站起来朝鞋底磕着旱烟袋,老梁头伸伸驼了多年的腰,拍拍手安慰道:“师傅我啊活不了多少年了,死前一定给你攒出娶媳妇的钱。”
“你还得用我的钱去打酒呢!还攒钱……”徒弟只当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嘿,你小子!”
老梁头无可奈何坐了下来,这个徒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嘴上功夫太厉害,他自己都招架不住。
屁股刚一落实,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摇了摇头目光闪动,轻轻叹了口气。
招手笑道:“乖徒儿啊,去,打壶酒去。”
徒弟没拒绝,拿起酒葫芦问道:“街头那家吗?”
“不不不,去城东北角的林记酒楼打一壶。”
徒弟讶然,道:“还没过年呢,将就将就呗。”
“让你去你就去!我是师傅还是你是师傅?”老梁头拍着桌子,大声呵斥道。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嘛!不过,这次的酒钱可得算在你头上。”
满脸无奈的徒弟拎着酒葫芦站起,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走出去。
等门外脚步渐渐消失,老梁头才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来,挪步走到外面。抬头看了眼天色,似在怀念,又似在惋惜,总之他默默看了会。
这才转头叹息道:“没必要再躲着了,都出来吧。”
没有多余的声音传来,他正疑惑时,门被推开,一个须发皆斑、背着柄古剑的老人走进来,站到他面前。
盯着来人,老梁头叹了口气,幽幽问道:“能放过我那可怜的徒儿吗?”
来人解开背后古剑握在手里,轻声说道:“我的任务只是杀了你,无关那个年轻人的事。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回来,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只是多出一剑少出一剑的事。”
“不必了。”
老梁头轻松笑笑,问:“能告诉我,这次是为了什么吗?”
对面的人抽出古剑,寒光凛凛。
”呵呵,你怕什么呀?我来河西已经快二十年了,早不抱活着回去的想法了,无非想做个明白鬼而已。”
如同自嘲般,老梁头笑得灿烂。
“不是怕,而是……”来人淡然道。
“我也不知道。”